“我聽秦媽媽說,早幾年府裏擺宴,那位齊三姑娘來赴過宴。”周夫人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周家幾個姑娘面面相覷,不知提起這是何意。唯獨周萍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心下禁不住嘆了口氣。
是她小瞧齊春錦了。
這位齊三姑娘魅惑得住周旭,自然也能勾得住別人。只是沒想到,下一個會是齊王。
“是,是來過。前些日子都來過呢。”有人低聲回道。
“幾年前那日宴上,有誰捉弄那齊三姑娘了?”周夫人又問。
衆人一驚。
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這事了?
見無人應答,周夫人面露失望之色,掃過衆人,道:“昔日怎麼教你們的?私底下卻一個個這樣沒規矩!敢做不敢當?不僅如此,便是連半點眼色也沒有!那齊三姑娘先前是什麼人,如今又是什麼人物?”
周夫人在周府中,素來積威甚重,這一連串呵斥下來,衆人都嚇得跪了地。
膽小的這才低聲將事情敘來了。
“如今想想,那時都是那齊家大房兩個姑娘挑撥的。”
周夫人冷嗤道:“蠢到叫人挑撥了還不自知?”
她雖也不願那齊三姑娘真對周旭有什麼想法,可這些話哪裏能掛在嘴邊?更不能依此去欺負了人家姑娘。
“吩咐下去,再擺個宴。將齊家二房一家子都請到府中來做客……”周夫人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誰得罪的人,誰就親去道歉。今日若是不肯低了這個頭,就莫怪將來定親時,我不管事了。”
當家太太拿捏着親事,底下小輩哪裏還有不怕的道理,個個都白了臉,低聲應了。
這頭吩咐完不久,周家的帖子就送到了王家去。
宋珩自然也聽見了消息。
“她若能親自出這口惡氣,想必是會開心的。”宋珩淡淡道。
成湘點了頭:“正是呢。”
一個周家,宋珩倒並不如何放在眼中。只問過一句,便不再提,轉而道:“王家可有動靜?”
“有。還有些怪。”成湘皺眉道:“王老太爺親自去了肖家一趟,見了肖家的老太爺。可肖家的老太爺都已經中風多年了,如今歪着身子,話都說不利索,動也動不得。王老太爺去見他作什麼?”
“肖瑞昔日是他的同僚,關係甚篤。只是肖瑞沒幾年便因病告老了……”宋珩說到這裏,頓了下。
他沉聲道:“你且仔細再去查一查,齊家大房二房,連同旁支、遠房親戚,可有與王家結仇的?”
成湘應了聲。
心底也忍不住嘀咕,這得是結了什麼仇啊,王家才這麼不識趣,還想着和齊三姑娘作對呢?不知道齊三姑娘背後立着咱們齊王殿下呢嗎?
宋珩卻沒有立即叫他退下,而是轉動了下手上的玉扳指,嗓音微冷,道:“再查,王磬、肖瑞二人生平。”
成湘更迷惑了:“殿下,這……能查出什麼來?”
“那日王磬爲何無故暈倒?還是在大婚宴上。”
“是啊,王家怎麼容得下這樣的失誤。”成湘接聲。
“王嫺如何使喚得動她的祖父,拖着年老之體,前往肖府探望老友?”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恐怕還是不小的問題!
成湘當下轉身出去按宋珩的吩咐,辦事去了。
卻說這周家送帖子,倒不止送到了王氏手中,他們還派人特地送了一封到大房去。
底下人自然不解。
周夫人道:“既與大房有干係,便要一併請來。二房不好落個不敬長房的名聲,周家卻不怕。如此……恐怕才能叫那位齊三姑娘,真正出足了這口惡氣。”
周萍在坐下聽見這話,一時還有些恍惚。
齊春錦回京纔多久的功夫?如今卻要周家舍下身段,絞盡腦汁,更面面俱到地去哄她了。
齊家大房因着禁足的禁足,病了的也還在病着,初時聽聞了齊春錦與齊王府定親的消息,還是不肯信的。
那周家宴上,可是半點端倪也沒有!怎麼一轉眼,他們兩家分了家,那二房卻青雲直上了呢?
直到周家帖子送來,齊家姐妹問了一嘴,得了確切的答案。
齊語芙當下坐不住了。
這些日子裏,沒了人支撐門楣,家裏竟漸漸捉襟見肘。沒了燕窩魚翅養着,也沒有美麗衣裳裹身,連胭脂水粉都搽得少了。
她往齊老夫人的院子裏奔去,看上去形容狼狽,哪裏還有小姐的模樣?
“祖母!祖母……”齊語芙腦中亂糟糟的,等闖進門去,她就語無倫次道:“齊王……齊王斥死了父親!可如今,齊春錦,您那二房的好孫女,要嫁給齊王了!齊家要淪爲笑話了!”
“祖母嗚嗚……”
齊語芙大驚大悲過後,一下脫力,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看着像是瘋了一般。
齊語柳匆匆從後面趕上來:“你莫要胡說,齊王殿下是什麼人?怎麼容得你我編排?何況能與皇家攀親,那是幾世也修不來的福分。你瞧,如今那周家不就給咱們遞帖子了嗎?咱們家又要復起了!退了咱們親事的,明個兒就要來跪着求咱們……”
齊語柳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漸漸雙眼都亮了。
齊老夫人病得都快爬不起來了,但這二人的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屋子裏外那些個本來懶怠的老媽子和丫鬟,一聽這話,也是一個激靈,忙去打了水來要給齊老夫人擦臉。
“去,要去……”齊老夫人嘶聲道。
好哇!
沒想到啊,那齊三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齊老夫人心下狂喜,抓着牀幔竟是自個兒爬了起來。
齊語芙哪裏想去巴結齊春錦呢?只呆呆不語。
齊語柳倒是趁機,請齊老夫人拿出些私房錢來,叫兩姐妹重新置辦捯飭一下,再往周家去。
“如今咱們是皇親國戚了。”齊語柳道。
齊老夫人深以爲然,還真取了錢給她,心下又想着,日後再也不埋怨二兒子沒出息了云云……
齊家一時間又恢復了些活氣兒。
只有那林氏聽聞後,自個兒默默垂淚。
她的一雙女兒日後必不會向着她了,還不知王氏和那齊春錦要如何磋磨欺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