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掃他一眼:“原來你也知曉今日的事見不得人,聽見腳步聲,便嚇成這般模樣。那你還要夜入齊三姑娘的院子?你嘴上滿是歉意,說到底卻不過是爲滿足一腔私慾,又何曾爲她考量半分?”
“若是本王今日心情差上那麼一些,周公子的人頭就要落地了。”
周旭面色青黑,一時說不出話。
他搶不過宋珩也就罷了,誰叫人家是齊王呢。
可如今齊王還要站在他周家的院中,在齊春錦的跟前,這般羞辱他……
這廂齊春錦見了宋珩,也是一怔。
她道:“咦?殿下怎麼來了?”面上倒是不見一絲心虛遮掩之色的。
她與周旭本來也算不得有什麼干係,話總共攏在一起,說到了一百句麼?她不知曉。
倒是蓮兒嚇壞了,慘白着臉,懵懵地行了禮。
齊春錦道:“殿下近日不是要忙麼?”
宋珩道:“放心不下,抽了些空。”
齊春錦淺淺吸了口氣,臉頰有點酥麻。
挺奇怪的,倒也沒說什麼,怎麼就麻麻的了?我也並不心虛呀。齊春錦一時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兒。
宋珩不知少女心思正在緩緩開竅呢。
他又看向周旭,淡淡道:“周公子杵在此處,似是心有不甘?既不肯走……”
周旭一下渾身緊繃。想了想,若是齊王盛怒之下,當真砍了他的頭,恐怕周家還真沒處尋說法。於是他悄然將拳頭攥得更緊了。
“周公子可習過武?”
“回殿下,習過。”
“你既敢在她跟前獻殷勤,便讓本王瞧瞧,你又如何厲害。”
周旭鬆了口氣,少年意氣衝頭,想也不想便道:“請殿下賜教。”
宋珩將手中的東西,交予身旁的護衛,一撩衣襬。
周家的丫鬟幾乎與蓮兒同時喃喃道:“完了。”
此事鬧得大了!
誰敢這般拂齊王的臉面!
齊春錦卻是問:“爲何完了?”
蓮兒都快嚇哭了:“周旭三更半夜來了您的院子,叫齊王殿下抓個正着,眼下都要動手了,這還不叫完了?可見殿下心裏這會兒憋着火呢。”
齊春錦糾正她道:“怎麼叫抓?”隨即,她又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齊王……同人打起來,不,或者應當說,他打人時,是很好看的。”
齊春錦細細一回溯,確認自己沒有說錯:“幾乎沒人打得過齊王。”那就算是單方面打人吧?
齊春錦話音落下,那廂周旭果真被撂倒了。
宋珩指節捏得噼啪一聲輕響,隨即就揍在了周旭的臉上。他面色冷銳,下手毫不留情。
周旭只覺得煞氣撲面,將他牢牢鎖住,掙扎幾下都動彈不得。
正如齊春錦所說,這只是一場單方面的打人,和捱揍。
宋珩的指節很快感覺到了一片濡溼。
那是血。
可他還是沒有停下。
怎麼夠呢?
宋珩冷淡地心想。
如周旭這樣的人,在齊春錦跟前跪上一跪,糾纏着說兩三句歉意的話,便能抹平一切了?小姑娘還不懂得如何爲自己徹底討公道。那他來討便是。
丫鬟一聽,嚇壞了,顫聲道:“殿、殿下……我家公子會死的。”
院子裏光線昏暗,齊春錦不大能看清周旭的模樣,她道:“時辰不早了。”
齊春錦頓了頓,又道:“殿下不說幾句話再走麼?說了,我還要睡覺。”說罷,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顯然是撐得有些累了。
宋珩這才住手,緩緩起身。
“將你們家公子擡回去罷。”
丫鬟知他已經手下留情,不敢多言,忙去喚來兩個身強體壯的小廝和婆子,陪着周旭回去了。
宋珩走到齊春錦跟前,但又在一步遠的地方突然頓住了。
齊春錦疑惑地看向他,便見宋珩從護衛手中接過一塊帕子,先仔仔細細擦了手,而後才託着一個匣子到了她跟前。
“路上隨手買的。”宋珩道。
齊春錦乖乖接過去,轉身往裏走。
等走了兩步,她忍不住回頭:“你不進來麼?”
宋珩頓了下,才緊跟着進了門內。
齊春錦在前頭道:“周旭來的時候,肯定把周家的下人都支走了。你進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宋珩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嘴角微彎了彎:“嗯。”
宋珩落座,起了個頭:“周旭……”
齊春錦反問他:“你手不會疼麼?”
宋珩見她神色坦蕩,渾不在意周旭。雖然早在進門前便知道了,但還是免不了心情大好。
宋珩:“不疼。”
齊春錦又問他:“你是不是累了?”
宋珩並不累。
樁樁件件的事務,哪怕堆積到一處,也都是他處理慣了的,怎麼會累?可齊春錦問他,箇中滋味兒自然又不一樣了。
宋珩低低地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齊春錦一下愧疚起來,若不是因着她家裏的事,倒也不至於這樣的。她忙湊上前去,小聲討好道:“要捏捏肩捶捶腿麼?”
宋珩很是受用,但又哪裏真捨得她受累?
“不了。”
齊春錦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倒還有幾分失落。
宋珩見她這般,便忍不住去想,這齊三姑娘是不是待他也多了幾分情意?
宋珩越想越覺得胸口發燙,倒恨不得明日便將人娶回家了。
宋珩壓了壓心頭翻涌的心緒,沉聲道:“你知曉婚期定在何時麼?”
齊春錦呆愣愣地搖頭:“不知。何時出的?”
宋珩道:“十二月三日。”他頓了下,又道:“在那之前,王家之事,會解決得乾乾淨淨。”
宋珩沒有留太久,他不想打攪了齊春錦歇息,也不想惹得周家人妄自猜測,便起身離去了。
他離去時,周家大夫人又親自來送了。
她顯然已經知曉周旭捱打的事,但面上無一絲怨懟不甘,反倒眼底還浮動了些許畏懼。
宋珩將她神色收入眼底,淡淡道了聲:“周家上下倒是聰明人,與那王家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