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娘一臉驚奇地指着牆壁上那張仙女圖的底部,那裏由一條條極淺的虛線勾勒出水波的圖樣,在陽光的照耀下,纖毫畢現。
裴涼盯着看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你看不到嗎?”
夭娘急了,開始用手指比劃起她眼中所見。
“這線條就像蝌蚪一樣,上下扭曲,看着怪滲人的!”
看着夭孃的手指像蟲子一樣蠕動,裴涼不由吃了一驚,眼神有些怪異。
“奧,我想到了,可能是你角度不對,你站在我這裏。”
夭娘連忙和裴涼換了一下位置,讓他再仔細看。
裴涼一直看到眼睛都酸了,那些波紋還是死的,根本紋絲不動。
看着裴涼一直皺眉的表情,夭娘就知道他還是毫無收穫,不禁更加急躁,這次換了角度,夭娘還是能看到那來回扭動的線條,密密麻麻,看得自己汗毛直立,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算了算了,咱們趕緊走吧,這東西因人而異,可能只有女人能看到!”
夭娘說話間忍不住撓起了胳膊,就要拉着裴涼離開。
“會不會是你眼花了?”裴涼疑惑地看了看女人。
“放屁,我什麼時候眼花過!”
夭娘這火爆脾氣,正覺心煩意亂,豈容他人質疑。
“你仔細瞧瞧這幅畫,看它們是如何動的,有什麼規律沒有,最好能把你看到的畫下來。”
“這些線條像蟲子一樣,再看我就要吐了,我可不畫”
“你就不想揭開這幅畫的祕密嗎,萬一裏邊蘊藏了一套絕世功法,咱倆豈不......”
“你少騙我,真有什麼功法,我又不會武功,也只是便宜你。”
夭娘冷笑着打斷了男人的諄諄善誘。
“妹子,咱倆還這麼見外,我變強了,不也能更好的保護你嘛。”
裴涼嬉皮笑臉地就來套近乎。
夭娘眼珠一轉,笑道:“姓裴的,你要承認咱倆是夫妻呢,你就喊我一聲娘子,併發誓此生只愛我一個人,我就答應給你畫!”
裴涼瞠目結舌,欲言又止。
“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喜歡我的人何其多,你這是祖墳冒青煙了,曉得不?”
夭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容曖昧。
“你之前說過喜歡我的,喊一聲娘子就這麼爲難嗎”
“說呀,別啞巴了”
“臭裴涼,扭扭捏捏,你像個男人嘛”
裴涼臉上有點羞紅,不知是愧疚還是不好意思。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被人定了娃娃親。”
夭娘聞言,只是睜大了眼睛,卻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真的?”女人不鹹不淡地問道。
裴涼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你,這一路我承認很喜歡你,但心中這個坎一直過不去,這個娃娃親是我師父定下的,是他同門師弟的女兒,我倆差不多大,很小的時候見過一面,如今連長相都很模糊了,只知道她叫何曉棠,出師之後我就奉師命一直在尋找她,咱倆那晚的相遇,我也是擔心她被人拐賣進了青樓,她不會武功,我師叔就這麼一個孩子。”
夭娘聽到此處,很多事情終於想得通了,怪不得裴涼一直跟自己保持距離,不敢太過親近,甚至自己私下都罵他是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原來還有這麼一段隱情。
這個男人她沒有錯付,裴涼爲了名義上那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未婚妻,經受住了男人最大的考驗,充分說明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兒。那個叫何曉棠的女人能有這麼一個信守承諾的未婚夫,也是她此生的福分。
“你師父後來就沒跟他師弟有過往來嗎,連個住址都沒有。”
“這麼多年就往來過一封書信,是我師叔臨終時寄來的,讓我們照顧好他的女兒,我師父當時也在彌留之際,我先料理完師父的後事,就趕到了信中我師叔留的地址,可那裏已經人去樓空,方圓數十里也只有這一戶人家,我四處打聽,至今都一直杳無音訊。”
裴涼說到此處,微微嘆了口氣,但眼中那團象徵希望的亮光不曾褪色半分,顯然在他心中找到師叔女兒的念頭從未動搖過。
“你是怎麼打算的?”
夭娘沉默良久,終於問出了一個她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裴涼也沒有絲毫猶豫,誠懇地看着夭娘:“我會一直尋找,如果找到了,我會當面問她,還願不願意成就這門婚事,若不願意,我就光明正大的娶你。”
“若她願意呢?”夭娘立即接道。
“所以說,我不想讓你跟着我,就是因爲這樣對你太不公平!”
裴涼低頭嘆了口氣,
“如果,我答應做小呢”
夭娘低下頭小聲說道。
裴涼擡起頭來,嘴角泛起苦笑:
“那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她呢,亦或是過了十年,二十年才找到,你能耗得起嗎?”
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也就是五到十年,裴涼可不想因爲自己而白白耗費夭孃的青春。
“你......想過沒有,萬一你這個未婚妻已經嫁爲人婦了,或者已經......不在人世了,你付出這麼多努力豈不白費?”
“我想過。”
裴涼點頭,沉吟稍許,說了一句令夭娘爲之動容的話:“有些事不是非要有個結果,爭個對錯,不做會後悔一輩子。”
當初師的父是拉着自己的手交代的遺言,讓他務必照顧好師叔僅存的骨血。自己這條命是師父救下的,所以師父就是裴涼的再生父母,他的遺命是斷然不能違背的。
“你也許會怪我,爲什麼不早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每次話到嘴邊,就嚥了回去。”
裴涼苦笑一聲,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當斷不斷,真的會反受其亂。
“沒事,你心裏有我就行了,我去找些紙筆,這就給你畫出來!”
夭娘語氣輕柔,說罷下到一樓拿來抄書備用的筆墨紙硯。
裴涼有些心疼,說了一句:“別太勉強。”
夭娘點點頭,開始仔細地觀摩起牆上的畫。
不久之後,女人的臉上就開始泛起痛苦之色,看得出來,她的身心一直在飽受煎熬。
隨着夭娘下筆,一種頭粗尾細的線條開始由直線變成了曲線,裴涼根據筆鋒的走勢和線條最終變化的形態推斷出來這很像一種文字,應該就是起源漢代的蝌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