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夏家村的村民們對這次房屋的拆遷意見還是挺大的。

    當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早在七八年前,鎮里加大招商引資的力度,侯鴻發看中了東河埠這塊地方,要在夏家村附近蓋起一大片的廠房,建設焦化廠。

    那時的夏家莊,根本不懂得徵地是什麼概念,村民們也沒有經驗,因此徵地的工作進行的很順利,而焦化廠也如期的開工建設,進行投產。

    但是很快,村民們就開始後悔了。

    首先是焦化廠污染比較厲害,雖然給不少村民提供了就業機會,但是造成的空氣污染很厲害,每個人都不敢大口喘氣了。

    再就是他們已經明白過來,如果當初再堅持一下,土地補償一定會更高一點,不至於每年只拿到一點青苗費之類的補償。

    而且焦化廠發展的越來越好,一輛輛的拉煤車不斷的往廠區開,侯鴻發老闆的座駕換了一輛又一輛,這讓村民們更不平衡了!

    所以這次焦化廠搬遷,改建成溫泉小鎮,他們雖然內心裏支持,但是前些年徵地的教訓還在隱隱作痛。

    因此在東河埠項目一有風聲的時候,村民們就開始口口相傳:

    “既然從前徵地已經吃了虧,現在拆房子就再也不能喫虧了!”

    在籤項目協議之前,夏明亮大包大攬,認爲村民的工作很好做,無非就是許許願,嚇唬嚇唬就行,可現在他撒手不管了,實際做起工作來,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鎮裏成立了專門的夏家村項目工作組,開展拆遷安置工作。

    並且在原來的拆遷政策上,上浮了一定程度的優惠,哪家村民先簽署拆遷協議,就能得到更高比例的補償。

    因爲有小流域項目經費的支持,所以政策還是比較合理的,村民也能得到合適的補償,在一些先進分子的帶動下,不少村民簽訂了協議。

    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存在各種各樣的情況,協議遲遲籤不下來。

    相比之下,海亞地產拿到的焦化廠地塊,工作就好做多了,只做好工人的安撫工作就行了,等廠區搬遷了,工作不變,開通班車,可以說是不必費吹灰之力。

    而文繡地產這邊,就有些麻煩,需要等工作組把各村的拆遷安置做好,才能啓動。

    苗文繡在現階段致力於不斷完善溫泉小鎮的設計方案,同時派鄭凡星和李未來盯着東河埠這邊的進展。

    而在東河鎮層面,實際也存在着兩種意見。

    一把手認爲應該快刀斬亂麻,態度要強硬,儘快完成自然村的拆遷安置。

    這種想法無可厚非,畢竟他沒一兩年就退休了,當然希望在退休之前看到項目成果。

    可是曹鎮長還覺得還是穩妥推進爲好,強硬拆遷容易激化矛盾,若是造成羣體事件,那可就捅了大簍子了。

    最後大家商量的意見是,先穩妥推進一段時間,實在不行了再上強硬手段。

    鄭凡星做爲開發商一方的參與者,也加入到項目工作組中。

    爲了保證工作效率,工作組實行的是包工到戶的形式,鄭凡星跟隨工作組的老劉,對接的是夏家村的夏文興家,這一家,怎麼做工作,就是不肯搬遷。

    在第五次去夏文興家的路上,老劉開玩笑的說:“咱們就是用盡36計,也一定要把夏文興拿下!”

    鄭凡星倒是不贊成這種對老百姓用手段的做法,還是笑着問:“劉哥這次打算用什麼計?”

    老劉想了想,“要誘敵深入。”

    鄭凡星啞然失笑。

    進到夏文興家裏,迎門牆上方搭了一個葡萄架,現在架子上吊着一個大冬瓜,像懸在那裏的一個炸彈一樣。

    庭院深深,走進去,有些破敗,但還算是整潔。

    夏文興正蹲在牆角抽菸,他老婆瞅了來客一眼,沒有吱聲,端着盆子去餵雞,把雞盆敲得震天響,一羣雞滿院子撲棱翅膀,捲起一地雞毛。

    果然是一個性格剛烈的農家婦女。

    夏文興矮矮的,瘦瘦的,有點黑,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有點瘸,走路一高一低,肩膀歪斜着,彷彿那樣才能保持平衡。

    “二位老闆,你們來啦,抽菸,抽菸。”

    他管當官的都叫老闆。遞過來兩支劣質煙,老劉接了,夾到耳朵上,並不點燃。

    倒是那婆娘生氣的扔下雞盆,大聲叫道:“抽抽抽,抽什麼抽!又來打我家房子的主意?告訴你們,就你們那賠償條件,沒門!沒門!”

    老劉倒是不惱,反而笑着說:“老嫂子,你別生氣啊,我們這來了幾次,不也都是爲了咱們搬遷戶好嘛,我們回去有研究了下文件。”

    婆娘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文件算個屁!徵地的時候就是給我們念文件!一進來就坐在椅子上念文件,普通話不像普通話,地瓜話不像地瓜話,陰陽怪調,都給我轟出去了,你要是念文件,趕緊走!”

    老劉把掏出來的文件又放了回去。

    鄭凡星打圓場道:“也不是那意思啊!咱們其實是一頭兒的,研究政策,不就是爲了把咱們拆遷戶的利益最大化嘛!當然了,大政策不能違背,但有些可以打擦邊球的,還可以再挖掘挖掘啊。”

    拆遷安置的資金是有保障的,能爲拆遷戶多爭取一點,也算是盡力而爲了。

    婆娘果然喜歡聽這話,點點頭道:“嗯,這孩子說得還像是人話。那你說,我這雞窩能不能算面積?還有,我那南屋,怎麼能算新建?這都蓋了三年了,還算新建?”

    自從拆遷的消息傳出來以後,不少村民都緊急加蓋了一些房間,有的在院子裏蓋起平房,有的在二樓加蓋一層,就是爲了多算面積,多拿補償。

    夏文興家的問題就在於南屋性質的確定,雖然建了三年,但沒有證據,也沒有房契,此外還有個雞窩,婆娘非要算面積。

    老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我們發現你女兒的戶口還在村裏,是不是也可以在分戶上做做文章?”

    這話說到了婆娘的心坎上。

    她有一兒一女,女兒嫁到外村,不怎麼受婆家待見,她心想如果能給女兒爭取一套房子,那女兒在婆家也能直起腰來了。

    “行!反正不給4套樓房,我們就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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