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豪慨然陳詞道:“早在1995年,最高院就明確了態度:未經對方當事人同意而偷錄或偷拍所取得的視聽資料屬於不合法取得,不能作爲證據使用。”
胡光軒笑笑:“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法律早就改了!”
呵,想不到這小子還懂點法。
西門豪笑了笑。
“不錯,這個規定在2002年的時候的確調整了,明確偷拍偷錄的資料可以作爲證據使用,但也有所限制,非常明確地表達了三個內容:不能是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方法取得的證據;不能是使用違反法規禁止性規定的方法取得的證據;不能是嚴重違背公序良俗,取得的證據。”
胡光軒感到納悶,這個副局長,昨天不是談好了嗎,難道要變卦?
把自己叫過來,難道單純爲了普法教育嗎?
“你什麼意思吧?”
西門豪請胡光軒坐下,還遞了一支菸,語重心長的說:
“老胡,法律這個東西呢,是講證據的。那個錄音設備,不是你的吧?”
胡光軒不假思索的說:“不是啊。我借朋友的,怎麼啦?”
西門豪眨了眨眼睛,“嗯,我看那設備的標籤,好像是治安局的?”
胡光軒可沒看那麼仔細,可既然西門豪已經提出來了,便道:“沒錯,我朋友張建的,他在治安局工作,我找他借的。”
西門豪繼而問道:“張建,就是那個要借交通頂包案檔案看的張建吧?”
“嗯,對。”
西門豪露出一個隱祕的笑容。
他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按掉了錄音鍵。
“你看,咱們開誠佈公的,我剛纔錄了音,只是要你證明,那設備不是你的,我是爲你好啊,老胡!
我這是合法的證據,而你那個呢,設備是官方的設備,是不允許私自用來偷錄公民的行爲的,是犯法的!
你放心,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我來處理。”
胡光軒有些意外,“處理啥?”
“那你就不用管了。50萬的錢,我中午就打給你!副處的崗位,我也給你報上了,咱們倆,算是兩清了哈,你看,是不是挺夠意思的?”
胡光軒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西門豪要是真的拿這事兒對付張建,那自己豈不害了兄弟?
可這一邊,是50萬和副處崗位啊!
乾脆躲起來!
胡光軒找了個藉口,請了個長假,躲到外省去度假了。
一大堆的煩心事,全都拋開!
……
卻說張建這邊,向紀曾廣彙報了情況之後,紀組長要求儘快去調取交通頂包案的檔案。
他接連撥打胡光軒的手機,卻無人接聽!
難道這傢伙抓姦抓出什麼問題來了?
被姦夫給害了?
他又打電話到交通局,問了一圈之後才明白了,這小子請長假了,看來是感情受到了嚴重傷害。
可憐的男人。
胡光軒親口告訴他見到了那個檔案,而且當事人是宋金龍,但轉天又說檔案丟了,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張建以治安局的名義擬了個協同調查的函。
既然私底下打探沒有結果,那就公對公吧。
他拿着打印好的函,蓋好了公章,正要出門的時候,督察部的一個同事叫住了他。
督察部?
那可是大家都躲着走的部門啊。
被督察部找上,肯定沒什麼好事!
張建有些忐忑,詢問道:“兄弟,啥情況啊?”
“先進去談談吧。”
無奈之下,張建不情願的走進了督察部的詢問室。
“領導,我還有紀組長交辦的任務在身,有什麼需要調查的,能不能等我完成了任務再說?我第一時間來向您報道。”
張建不明情況,而且看坐在對面的領導面色冷靜,倒像是審訊官一樣,不由得想找個藉口開溜。
督察官道:“任務的事情先放一放,你都快被人起訴了,還做任務?”
起訴?
什麼情況?
張建忙道:“我可沒犯什麼事啊!咱們執法部門,肯定是執法守法啊!”
督察官冷峻一笑,“說的好聽。我問你,是不是將錄音設備拿出去偷錄公民隱私了?”
“沒有!”
張建第一反應是否定。
可隨即就後悔了,他想起來,把一個錄音設備借給胡光軒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幫那個龜孫子啊!這會兒倒跑的遠遠的了!
督察官果然一臉怒氣,“還扯謊!”
張建忙換了副笑臉,“領導,誤會啊!我想起來了!是有一套設備,我借給交通局同事了。不過也是爲了執行紀組長交給的任務啊。你知道,寶馬專案組級別比較高,要去交通局協查,這事兒,要不請紀組長過來說說?”
現在看來,督察官像是拿到了把柄,是時候把紀曾廣搬出來了。
好歹他是監委的,說話有點分量。
督察官卻冷着臉道:“別拿紀組長壓人了!就你這個事兒!要是上綱上線的話,現在都得抓起來了。不過廖局長有交代,先內部處理。”
“這事兒都驚動廖局啦?”
“你不知道?今年是全局的作風提升年!你這作風提升的倒好!拿設備去偷錄公民的隱私!廖局要是發了火,把你這身皮扒了都是有可能的!”
張建知道此事有點不同尋常了。
要是放在平時,不就拿錄音設備錄點證據嘛,有什麼呀!
就拿普通的手機也能錄啊,現在倒要上綱上線!
張建試探着問:“那領導準備怎麼發落我呀?”
督察官手邊放着一本厚厚的《督察手冊》,翻了翻,說道:
“公器私用,拿局裏的設備去偷錄公民隱私,這事兒你承認吧?”
張建撓撓頭,“不能算公器私用吧?我也是爲了工作。”
督察官不理他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先關禁閉吧,希望你認真反省,舉一反三,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
張建急了。
關禁閉,那相當於拘留啊!
“能不能讓我先跟專案組彙報下?”
他是專案組點名借調的,而且是骨幹成員,要想禁閉他,理應讓專案組知曉。
督察官卻道:“廖局長難道不是專案組的?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張建垂下了腦袋。
紀組長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自己反倒被緊閉了。
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