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音聞聲，想要從冥絕的胸口擡起腦袋，就被他修長的大手扣住了眼睛。
然後就聽見冥絕低沉的質問，“你們鮫人族沒有正常服飾？”
夜南音有點好奇，到底是多不正常的衣服，惹得沉默寡言的絕哥都開口了。
透過那微笑的指縫，她隱約看見了那挎肩盔甲，領口直接開到了小腹，撲面而來的悶騷氣質。
夜南音：“……”確實，還不如不穿。
“沒有。”蘭幻看着冥絕，理直氣壯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友好。
蘭幻不喜歡這個欺負姐姐的冷冰冰男人，面對他是，連笑容都收斂了，碧藍色的眼底夾雜着溫怒。
直到一堆精美的衣袍彷彿從天而降，扣了他一腦袋，給他砸的有點懵。
緊接着便是一抹更加沉冷的聲音，“穿好或者我帶她走，你選。”
蘭幻身形緊繃的一瞬，抓着那些華麗的布料，一股腦的往身上套，他從未穿過這種衣服，勉強將身上該遮掩的，全遮住了，連脖子都學着冥絕的樣子，遮蓋的嚴嚴實實。
“這樣算穿好了嗎？你不能帶姐姐走，她是來找我的！”
蘭幻急的眼尾發紅，委屈兮兮的模樣。
冥絕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沒回應，而是放下了遮住夜南音眼睛的那隻手，改爲搭在她的肩膀上。
“……噗。”看清蘭幻身上那亂七八糟花裏胡哨的搭配，夜南音沒忍住笑出了聲，她沒看錯的話，絕哥給了蘭幻兩套衣服，他門的情侶裝，都被小鮫人纏身上了。
明明是重金打造的精美華服，硬是被他穿出了乞丐服的氣質。
“混搭風，穿的不錯。”
蘭幻委屈的眼眶都紅了，“姐姐，怎麼連你也欺負我，明明你以前很護着我的。”
“欸……你別哭啊，白長這麼個頭了嗎？怎麼還跟小不點時候一樣，一受委屈就哭個不停啊。”
夜南音特別無奈的彎下身的撿起了他哭出來的幾顆大鮫珠收入自己的靈戒中。
只有鮫人王才能哭出來的鮫珠，可是好東西不能浪費。
“行了小鮫人，我今天可不是來護着你的，我是有事情想問你的。”夜南音的語氣帶着一種讓蘭幻陌生的疏離感覺。
“你們鮫人族與神族來往的密切嗎？你有沒有跟神族提及過，關於我曾經的事情？”
回溯到萬年前的那個陰謀，那時候的蘭幻，還是那個單純的小鮫人。
蘭幻的腦袋搖晃的像是撥浪鼓一般，“姐姐我沒有，我答應過你，什麼都不說，那是我們之間的祕密，我從來沒告訴過別人，也沒想過告訴別人。”
他擡着泛紅的眼睛跟她對視，原本明亮的眸色正一點一點黯淡，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姐姐是懷疑我做了傷害你的事，纔來鮫人族的嗎？”
夜南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海域種族在神族掌控這座大陸後，如此衰敗，這裏站着的每一個鮫人膚色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因爲它們過的並不好，這不是夜南音想看見的。
“我沒有！我不會！我的命都是姐姐你給的，我寧願死也不會做背叛你的事。”
蘭幻現在是鮫人王，他的情緒波動，關乎着整個鮫人族的心境。
鮫人族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悲傷，不遠處傳來斷斷續續悲傷的歌聲，像是哀鳴一般。
“姐姐，求你相信我。”
蘭幻的鮫人尾都軟了，整個人比夜南音矮了一截，情緒似乎有些崩潰。
蘭幻剛剛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悲傷。
他以爲，姐姐是來救救他，救救鮫人一族的。
萬年來，支撐着他存活下來的，只剩跟姐姐的那麼約定，她走的時候，說過會再見的。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條命是姐姐給的，就算死，也該折在在姐姐手裏纔對。
夜南音深吸了口氣，伸手揉了揉他金燦燦的腦袋，“對不起啊，小鮫人。”
她有些自責，自己太過直接，忽略了會傷害到他。
“我並不是不相信你，我被神族殘害了近萬年，到現在修爲還沒養好，我最近才發覺，真正傷害我的人，是曾經與我相處過的朋友，小鮫人，你可能不理解，我現在沒辦法相信任何一個曾相處過的人，包括你。”
“小鮫人，你回憶一下，萬年前，我走之後，有沒有神族到訪過你們鮫人一族。”
“有沒有人明裏暗裏打探着我的消息。”
“有沒有人……”
“有！”半癱在地上的蘭幻突然揚起了腦袋，“但它不是神族，它的身上沒有種族氣息，穿着一身黑衣，看不見面容，它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見它裝扮的太過詭異了，我便說不認識。”
時隔萬年，蘭幻對那個人的印象還是很深刻，因爲太過古怪，周身都是詭異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慄。
“那之後呢？”夜南音皺眉，“她……有沒有對你做奇怪的事情，或者說，你的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異的事情。”
如果不是蘭幻主動說出口的，那麼……很有可能是……精神系術法。
蘭幻當時不過是一隻十幾歲的小鮫人，攻克他的精神防線太簡單不過了。
蘭幻眨着碧藍色泛紅的眼睛，“我……我自己不記得，但我聽族人說過，我夢遊了三天，每天都去深海跟海兇獸纏鬥，可我醒來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果然。
是精神系術法的後遺症。
夜南音閉了閉眼睛，眼底隱約浮現出了一團迷霧，怎麼也揭不開，“小鮫人，你仔細想一下，你對那個裝扮詭異的人，最深的印象是什麼？”
她不能深思，越是深思越是恐怖。
她所走過的路，歷練過的地方，有一個她根本不知道的人一直跟隨，她甚至從未察覺？
蘭幻聞言，閉上了眼睛，想要從久遠的記憶中找出這個人的端倪。
“它……它很瘦，也很高，分辨不出性別，我……我想起來了，它的小手指尾骨處，有一顆硃紅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