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白少平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鴻蒙之柱,倒不是白少平不相信噬月所言,他知道南極戰場之人的信仰之力一定用光了,衍羚用命算出來的東西,不會錯。
而是他在給南極戰場傳遞信號,讓蘇青等人趕緊想辦法。
白少平要做的就是隨時保持信仰通道開啓,一旦有新的信仰之力到來,就可以毫無延遲的抵達他身上。
噬月已經無力再發起之前那樣不要命一般的兇猛衝鋒,它想吞一口口水,卻發現嘴裏根本就分泌不出唾液,於是抓起地面的雪往嘴裏塞,生生嚥下。
“哼!你以爲……還會給你那個時間嗎!”
聞言,白少平眼神一變,想到了什麼。
噬月一聲獰笑,再次吼道:“耗坎已經帶着炸彈去了場景中各個地質結構要點,只要引爆,炸燬這片山脈,我們都會陷入空間亂流之中,但是,我們的氣運要多過你們!所以,我早說過……你們會輸!哈哈哈哈哈!!”
看着噬月說到最後極其猖狂的嘴臉,白少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虛界的場景,都是兩個世界交叉的投影。
而場景的邊緣之外,就是空間亂流,一旦陷入,必被撕碎成齏粉,神仙難救。
六場下來,所有人都在儘量避免接近那個地方。
現在到了最後一場,噬月竟然是想給耗坎爭取時間,拉着無念者無相者一起同歸於盡!
這樣一來,氣運之爭就會提前結束,可是無相者前六場積攢的氣運比無念者多,啓庚就會勝出!
噬月一直不惜被抹除器官也要纏着白少平,是因爲它根本就沒有想奪這第七場的氣運!
噬月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白少平立刻在通訊器中喊道:“日!耗坎帶着炸彈想炸燬整片山脈,拉我們陷入空間亂流同歸於盡,快去阻止它!”
“平……”
迴應白少平的卻不是谷南日的聲音,而是葉晴的一聲呢喃,聲音中有極細微的顫抖。
白少平敏銳的捕捉到了,眨眼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中猛地一沉。
谷南日在葉晴之後纔開口,明顯有些恐慌。
“平,白虎……白虎來了。”
在無念者的初始位置,距離山頂幾公里遠的下方,療傷完畢的白虎正凶狠的在不斷大力敲擊谷南日的電磁護盾。
雖然它的傷勢也沒有完全痊癒,新生長出來的雙臂連毛髮都沒長齊,可它本身的力量就已經足夠大,電磁護盾撐不了多久。
盤螣在全力治療白虎之後也沒了行動能力,接着白虎按照噬月的吩咐,甦醒之後一直在找谷南日的位置,就是要阻止他,不讓他干擾耗坎。
手一直貼着鴻蒙之柱的白少平,掌心都開始出汗,他的眼神極其深邃,這一刻,他身上揹負的東西太多。
他在想白虎是不是就快要攻破電磁護盾了嗎?
他在想耗坎是不是就快要佈置完畢了嗎?
他在想南極戰場現在發生着什麼嗎?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要輸了嗎?
不,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只是……局勢的確已經十萬火急……
……
南極戰場,在天啓之門只亮了人類半圈,又回到原狀之後。
場中的氣氛已十分微妙,感覺只要有一顆微小的火星子,便能引爆兩邊的氣場,全面開戰。
咣——!
天啓之門隔了沒多久,又亮起。
也就是白少平將手貼在左邊那根鴻蒙之柱上的時候。
滿心歡喜的人們開始屏息凝神,腦海之中一直想着那十二位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的無念者。
但,很快就不斷有充滿疑惑的驚叫聲響起。
“怎麼……怎麼回事?!”
“我明明心無旁騖啊,之前都是這樣做的,爲什麼沒有信仰之力透體而出?”
“我也是啊!好奇怪啊!”
看着後方亂成一團,崔止立刻沉聲問道:“坳首,要不要我出手?”
蘇青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極少見有些慌張的喊道:“不……沒有用的,這不是心亂,這是信仰之力用光了!老宋,老宋!”
宋問輕趕緊上前,“如何?”
蘇青焦急的道:“趕緊召集國內所有村裏人,全部來南極,全部!快!”
話音剛落,宋問輕邁步的背影瞬間停住!
他雙眼大睜,緩緩轉身。
轟隆——!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地面一陣劇烈的晃動,那高達萬丈的黑色天幕如舞臺的幕布一般往兩邊拉開。
混沌沒有說話,它只是這麼做了,伊尼便懂了它的意思。
它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這個無念者迫切需要地球人配合的時刻!它要將其切斷!
啓庚星,開始衝鋒了……
如地獄的閘門被打開一般,無數的獸潮鋪天蓋地而來!血煞之氣染紅了半邊天!
蘇青望着高空中一直光芒大盛,迫切需要信仰之力的天啓之門,那燦爛的光圈像是一個嗷嗷待哺,如飢似渴的嬰兒,又像是一個信任的戰友在向你發出需要支援的信號,迫在眉睫,如雲霓之望。
她知道虛界裏的情況肯定已經刻不容緩,可是……她也只能閉眼長嘆。
混沌不惜違反和先驅的約定,受天道譴責,也要發起衝鋒,人類陣營的大多數人能活着就不錯了,更別說還能去找到足夠多可以無條件信任無念者的村裏人來到南極。
而且……來到南極之後,面對的將是啓庚星生物可怕的衝鋒,也許剛落地就會被撕成碎片,就算好運躲在角落,又如何能靜心提供信仰之力?
退一步說,就算啓庚星不發起衝鋒,能無條件相信無念者的,絕大多數都已經在南極了,那些沒有來的,心不甘情不願,就算來了也提供不了信仰之力。
啓庚星生物數量龐大,有充足的信仰之力,卻入界無門。
地球的信仰通道已經開啓,等候多時,卻沒有信仰之力。
無念者,是我們辜負了你們嗎?
終究……還是要到這一步嗎?
……
虛界當中,白少平眉頭緊鎖,他現在面對的,應該是這世界上最艱難的局面。
他一直揹負着,他這個年紀的人不該揹負的東西,饒是他心態已鍛鍊的足夠平和,可此刻還是感覺如烈火灼燒一般,心跳得飛快。
面對這樣的情況,誰都無法鎮定自若。
還在奮戰的其餘無念者們一直在等通訊器中白少平的聲音響起,那個總是會做出決策的平,他會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可久久沒有聽到有動靜,他們知道,或許白少平也陷入困境,進退兩難了,那他們要做的,就是給白少平爭取足夠的時間。
就像王去病剛纔做的那樣。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在盡全力想要擊敗自己的對手,去幫助白少平。
可是無相者們都像是瘋了一般,使得其餘無念者根本脫不開身。
就在這時,另一個他們同樣也想聽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平,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