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宣紙已經泛黃,上面只留下幾滴墨水,想必主人當時離開時是很着急的。

    “鐺鐺鐺……”

    清脆的聲音陡然傳來,溫雪看過時,只見夏寒邪手上拿着個小鈴鐺,正瞧得出神。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小時候也有個一樣的鈴鐺。”

    “嗯?”

    溫雪拿過來又看了眼,這鈴鐺上什麼都沒有,她便又放下,“想必只是巧合吧。”

    “嗯。”

    “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畫像。”

    夏寒邪打開一個暗格,指了指一旁牆上掛着的畫像,畫像外面還罩了一層油布,與地球的塑封很像,但沒那麼工整,因此看上去畫像上的人也不是很真切,再加上堆滿了塵埃,便也就越發模糊。

    溫雪深吸口氣,她小心翼翼走過去,將畫像取下來。

    “其實說起來,我也算不上是她的親女兒,畢竟這身體的原主人已經去世,但……也不知道爲何,我就是……有點緊張。”

    溫雪聲音顫抖着斷斷續續的說了句,又下意識去看夏寒邪。

    夏寒邪伸手在她後背拍了拍,聲音也愈發柔和,“也未必,就如你所說,祁湛雖與你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但他卻比你早十幾年。”

    溫雪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人晃了一下似的,整個人都愣了愣,“你這話是何意?”

    “許多事情無法解釋清楚,就像蠱蟲,就像食人蜘蛛,就像北疆,就像你和祁湛……你隨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也不必強迫自己不去在乎這些,若是真想了解她,若是真喜歡她這樣的人,那便去多瞭解她的事情。”

    夏寒邪聲音彷彿帶着堅定人心的力量,讓溫雪一瞬間便安靜下來,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呼吸緩和下來,笑了笑,“你說得也有道理,哪怕是原主的母親,我這身體也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更何況,她是個風華絕代的人吧。”

    曦月公子的傳說有很多,話本上有許多她的故事,那些江湖上的快意恩仇,那些瀟灑快活,每一個故事都展現出一個靈動的小公子形象。

    但此時想想,若是這小公子從頭到尾都是個小女子,也難怪讓人念念不忘。

    哪怕是來自現代,溫雪也由衷的喜歡和佩服她。

    她低頭瞧着手上的畫紙,取下下面固定的木框,然後將表面的油布掀起來,女子的容顏映入眼簾。

    該怎樣形容這樣的容貌?

    只覺得彷彿天光乍現般的美,那雙眼睛,能直接看到人心上,讓人忍不住心顫。

    溫雪現在突然相信席景山是喜歡她的,必定是愛入骨髓,否則不可能把這女子畫得這樣好看,如此動容。

    “她果真……比我要好看。倒也不是好看,就是這韻味,這身上的瀟灑勁兒,當真是讓人望塵莫及。我想,席景山應該也是在仰望她的吧,他肯定愛慘了。”

    溫雪嘀咕了句,這樣的女人,也難怪雲袁要念念不忘成那般模樣,只可惜,雲袁還未體會到她的美,也不懂欣賞她的美。

    溫雪只覺得眼眶發熱,她頭一回在看到一個人的容貌後就有種眼眶發熱的感覺,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嘟囔了句,“我與她的容貌,當真是一模一樣。”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

    像是有種奇異的電流通過自己的心臟,流遍全身。

    溫雪回過頭去,視線落在夏寒邪臉上,突然笑了,“你看我與她長得是不是一模一樣?”

    “嗯,但也不一樣。你們不過是容貌一樣罷了。”

    夏寒邪伸手在她後脖子的地方揉了揉,溫雪又重新把油布撲上去,把畫卷上的灰塵擦乾淨,小心翼翼。

    席景山的這間房子,溫雪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又說不上來,好像很是親切。

    她把玥夕的畫像放在原位,與夏寒邪又四處看了看,直到瞧見一旁的書架上放着的瓶子,與當初她發現的裝夏寒邪藥物的瓶子一樣,與地球上的塑料瓶很是相似。

    但此時再看,這並不是塑料瓶,應該是植物纖維提煉出來的瓶子,質地輕也摔不壞,所以纔會被席景山拿來裝這些東西。

    溫雪拿着那瓶子,細細地看了又看。

    她突然眼淚模糊,吧嗒地滴落在地上。

    夏寒邪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拭眼淚,眉頭擰成川字,“你這是怎麼了?”

    溫雪撲到夏寒邪懷中,悶悶的哭起來,聲音嗚咽,聽上去卻是難受至極。

    “雪兒……”

    夏寒邪喉嚨發緊,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試圖舒緩她的情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雪終於收拾好情緒之後,她揚起手上的塑料瓶,輕聲道,“王爺有沒有想過,或許,席景山是我父親。我說的,是地球來的父親。”

    夏寒邪怔了一下,再看向溫雪手上的小瓶子時,依舊沒想到其中的關聯。

    溫雪眼神清亮地瞧着他,情緒激動,“這瓶子,我原先在溫泉房看到這瓶子時,就覺得這東西肯定來自地球,可是後來我想清楚了,應該不是地球的東西。”

    “但能做出這樣東西的人,至少是有地球的思維,就像我能在這個世界創造出華夏食府,祁湛能找到咖啡的做法,而他,能找到這種瓶子的做法。”

    “我們都在用地球的思維,做着這個年代能做的東西。”

    “可是,這與他是不是你父親,有什麼關係?”

    夏寒邪問了句。

    溫雪深吸口氣,“我只是這種感覺,當然,也可能是錯的。我爸是很厲害的人,如果他真的來了這個時代,不可能只是個悄無聲息的老實人,一定會有所作爲。”

    “而且,晴雪門的許多門規都與他當初在溫家的想法一致,所以,我猜測……當然啦,只是猜測。”

    溫雪低頭瞧着手上的瓶子,眼淚再一次滿出眼眶。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席景山是什麼人,當年在江湖威望大到讓皇上都要忌憚的人,她這麼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在碰瓷呢。

    說誰不好非要說自己的父親是席景山,怎麼不說是天璣老人呢。

    溫雪越發覺得剛纔那一瞬間的感覺,肯定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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