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滲透完畢，深度兩千公里。”
“準備，進行第二次滲透。”
“第二次滲透完畢，深度四千零兩百公里。”
“準備，進行第三次滲透。”
“第三次滲透完......警報！警報！第三次滲透失敗！第三次滲透失敗！”
耳朵裏尖銳的警報聲像針尖扎進了腦仁裏，張逢喜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捂着頭急促地喘息。
隱隱約約，他覺得自己剛纔做了個夢，但現在卻除了心跳過速、腦袋劇痛以外，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了，只殘餘了一絲莫名的膽戰心驚。
過了一會兒，難受的感覺漸漸緩解，張逢喜睜開眼睛，揉太陽穴的手指僵住了，他眼睛瞪大，嘴巴微張，表情震驚。
“這裏......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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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炙熱，連偶爾吹拂過來的風也是熱的。
河水翻卷着的小浪花也被太陽曬得頹靡着懶洋洋地撞擊着岸邊，不太情願地發出細碎綿軟的嘩啦聲，被陽光曬得發白發亮的河面在廣袤的深綠色平原上蜿蜒着流向遙遠的東方。
在這條河最大的那條彎道內，圍攏着一個大概有四五百人的小村莊。
村子裏最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上，人們在忙碌地晾曬着採集回來的食物，多數是各種植物的種子，還有少量切得很粗糙的曬到半乾的肉乾。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子揚起佈滿愁苦的面龐看了眼西山山腳那邊，已經有了深刻紋路的眼眶被天上的太陽晃得眯了眯，他嘆了口氣，低聲喊道，“小當，去給他送些喫的過去。”
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孩子兩腿飛快倒騰跑了過來，彆彆扭扭地接過旁邊婦人遞過來的一石碗煮得糊糊的粥，男子看出他的不情願，動作看似粗魯落腳卻很輕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沒見他出來找喫食，應該是好幾天沒喫東西了，再怎麼說也是個活人，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餓死，去吧，放在他山洞門口喊一嗓子就走，別進去。”
小當這才撅着嘴小心翼翼捧着碗走了。
“村長，您就是太心善，我們自己的喫食都不夠，他做出那種事還有臉在我們村死皮賴臉的呆着，有手有腳的什麼都不想幹，餓死活該！”旁邊一個正在忙活着給種子翻面的婦人撇着嘴道。
還沒等村長開口，她身邊的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女孩接話道，“是啊，自從他來了咱們紅日村，咱村子裏就沒消停過，餓了隨便找一家爬上家樹踹開屋門就喫，閒了躺人家裏地上就鬧，您問問村裏人有幾家沒被他打過罵過，要不是蘇鸞來了修理了他一頓，咱們都得被他鬧騰死。”
女孩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紅，眼角似有意又似無意的掃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一個白色修長身影，沒注意到她身邊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孩子突然神情黯然地低下頭去，在這之前，他時不時就忍不住偷偷用亮晶晶的目光看向她。
村長嘆了口氣，順着女孩的目光也回頭看向來人的方向，五官都皺在一起的緊巴巴的臉終於略微舒展了一些，勉強露出個笑容來，打招呼道，“蘇鸞怎麼過來了？”
蘇鸞身上穿着身白色綢子長袍，手腳都被長袍蓋住，天氣炙熱，他卻看上去清涼無汗的樣子，面容白皙俊美，雖是男子，但身姿卻有種弱柳扶風的感覺，配上被風吹動的飄拂的衣襬，倒是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村長面帶感激，忙客氣道，“這些粗活怎麼好麻煩你，你不是咱村裏人，只是來探親，上次的事已經很麻煩你了......。”
蘇鸞又笑了笑，擺了擺手，一副瀟灑大方的派頭，“村長不必客氣，那廝又做出什麼事來，您儘管來找我。”
村長感激地笑笑，正要開口再客氣幾句，就聽見那邊小路上傳來小當有些慌的叫聲。
“張逢喜來了，張逢喜來了！”小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裏的石碗倒還捂在胸口捧得結結實實的一點沒灑。
村民們心裏還有害怕的慣性，一時間都有些慌亂，還是蘇鸞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衆人這才醒悟現在有了靠山，不需要怕這廝了。
村民們心中安定下來，一起看向小當的身後，就見一個穿着破破爛爛麻布長袍的年輕男人從坡上走了下來，他腳步晃晃蕩蕩看着輕浮極了，半長的頭髮亂糟糟蓋在臉上，等走近了，這人看見眼前這架勢似乎愣了一下，手上下意識的捋了捋身上髒到看不出底色的麻布袍子，把額前的頭髮往後甩了一下，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長得極好，瞳孔明亮，眼白清澈，雙眉斜向上斜飛入鬢，眼神充滿了善意與熱情，鼻子高挺，飽滿的嘴脣笑得彎彎的，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這是一張很好看的臉，但是他被衆人明顯不善的目光盯得有些彆扭，尷尬地擡手衝大家揮了揮，咳了一聲道，“哈哈，都忙着呢？”
衆人不吭聲，臉上的表情都有幾分嫌惡，蘇鸞沉吟了一會兒揮手撣了一下綢緞長袍的衣襬，正待舉步上前，張逢喜已經眼睛一亮，主動湊上來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的手，另一隻手指了指躲在村長身後的小當，“大哥，這是您家孩子吧？”
蘇鸞臉色一變，“你什麼眼神，這麼個破......。”話說到這裏，蘇鸞覺得不對，看了眼旁邊的村民，趕緊停住了話頭。
張逢喜餓得頭暈眼花，又怕惹出誤會，不太在意他說了什麼，“大哥，剛纔他說是要給我送飯喫，可我剛伸手去接飯碗，他就跟兔子一樣嚇跑了，我可沒連一個手指頭都沒碰到他啊，您一定要相信我。”
蘇鸞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鄙夷道，“誰是你大哥，只會要飯喫的廢物！”
張逢喜這回聽清了，他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嫌棄的手，擡頭道，“你剛纔說什麼？他不是你孩子？”
蘇鸞臉色冰冷，別過頭去，“不是。”
張逢喜剛纔一派熱情的臉垮了下來，七月朝陽一般的表情瞬間消失，臉拉得老長，嘴角嘲諷地翹起一邊，語氣冷冷道，“那他端的飯也不是你家的嘍？我又沒跟你要飯，你管得着嗎？”
蘇鸞一下子轉過頭來，用一種略帶驚訝又十足憤怒的眼神看着張逢喜，目光在他周身打量，只覺得這人似乎有什麼不對勁，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以前這種時候脾氣暴烈又愚笨的張逢喜早就毫無章法的揮舞着拳頭衝過來了，然後他就可以順勢再打他一頓，伴隨着村民的鬨笑聲張逢喜狼狽不堪卻又灰溜溜地邊罵街邊逃走的樣子是蘇鸞最愛看的戲碼。然而此時，蘇鸞毫無準備地被這兩句話堵得直瞪眼，思緒急轉間想反駁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只覺得氣得胸口好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