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重要嗎?”這人雖然已經被控制,但仍然面帶惡意的微笑,費力地擡頭環顧四周,聲音陰測測的,“參加比賽的選手還沒死光,可那又怎樣,我可以保證,誰敢上場比賽,誰就死!”
觀衆席裏傳來巨大的譁然和議論聲,經久不息。
隆柯眉頭緊皺,擺了擺手,冷聲道:“帶下去,關起來!”
那人大笑着被保安們帶走,體育場內漸漸安靜下來。
有人從候場區域臉色難看地走過來,在隆柯耳邊說:“休息室裏鬧起來了,絕大部分參賽大力士都要求退賽離場。”
隆柯表情緊繃道:“還有多少人願意上場比賽?”
這人緊抿脣角,沉聲道:“正正好好,十二人。”
隆柯詫異地微微張開嘴巴,繼而臉色一沉,目光徹底冷了下來。
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旁邊響起,“這十二人不是普通的參賽人員,跟剛纔帶下去的人應該是一夥的,他們在逼迫張小郎立刻現身。”
隆柯轉頭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妻子,緩緩搖了搖頭,“他們未必是一起的,現在想要立刻得知鍊鐵術祕密的可不只一夥人……。”他的目光不經意似的迅速掃過全場,垂下眸子也也難掩其中的沉重,“這裏……目光所及,絕大部分,可能都是我們的敵人。”
烏嵐渾身一凜,隆柯悄悄握住她的手,繼而又很快放開,緊接着,他就站起身,看樣子就要脫下外袍。
烏嵐先是疑惑地微微蹙眉,很快她就意識到隆柯想做什麼,她倏地死死抓住丈夫唯一那隻完好的手臂,臉色煞白,嘴脣顫動,張了好幾次才勉強把話語說出口,“不……不行,你的身體根本喫不消,你不能去!”
隆柯轉頭衝她微微一笑,他的嘴脣有點乾燥,瘦削的臉頰上,臉色蒼白中隱隱夾雜着些灰敗。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身上的擔子從未卸下來過,尤其在張逢喜失蹤以後,隆柯幾乎是自己一個人承受了整場比賽乃至比賽背後那些陰暗的壓力和攻擊。
他手臂稍稍用力,想要掙脫烏嵐,烏嵐卻如堅韌的菟絲花一般,纏縛住了他的衣袖。
烏嵐的眼中有淚光,隆柯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憐惜與悲傷,轉而輕笑道:“這麼多人看着呢,也不怕人笑話。”
烏嵐還是不鬆手,隆柯眼皮顫了顫,眼白也發紅了,他轉身面朝向妻子,靠近了把聲音壓到極低,“這十二個人必定是高手,郡裏其他人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只有我能給張小郎再爭取一點時間。”
烏嵐眼含熱淚急急搖頭,隆柯說:“如果我死了,你來代替我主持大局,裘言他們會擁護你!”
“不!”烏嵐還要阻攔,隆柯卻已經決絕地乾脆利落地轉身而去。
衆目睽睽之下,烏嵐已經無法再去阻止。
隆柯站在場中,對着喧鬧的觀衆席舉手示意,場上立刻安靜下來。
他環視四周,微微一笑,淡淡道:“看來大部分參賽人員都不會上場了,大家既然來看比賽了,我總不能讓你們敗興而歸,也爲了比賽的公平性,候場區還有十二位選手,在張逢喜上場之前,我就湊個數,作爲比賽選手,和其他選手一決高下吧。”
聞言,觀衆席裏又想起議論聲和喧譁聲。
在座幾乎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鍊鐵術的祕密上,根本沒有心思看比賽,他這話一出口,頓時不少人都紛紛附和起來。
觀衆席有個面目陰沉的中年男子卻突然道:“我看隆郡長這個想法不錯。”他的聲音不大,但穿透力卻很強,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覺得這聲音就響在自己耳邊,聽得一清二楚。
場上又一次安靜下來,衆人錯愕地看過來,就見這男人笑道:“不過您身爲紅興郡最高掌權者,異能在整個郡城裏都是最高的,既然作爲您下屬的張逢喜能夠一人挑戰十二人,我想,您也該這樣做,纔是真正的公平。”
烏嵐的手倏地死死抓緊衣裙,垂着的眸子中閃過濃濃的怒火和擔憂,卻又完全無可奈何,因爲她太瞭解自己的丈夫了。
果然,隆柯朗聲笑道,“這位大人說得對,我一個,對戰其他十二人,就這麼定了。”
“好,隆郡長果然好魄力!”那中年男人讚道。
烏嵐的雙眼倏地睜大,牙齒咬得緊緊的,心中萬分絕望。
千里之外的律城塔二十三層,穿着白色華麗繁複禮服的張逢喜站在廳中,長髮柔順地向後梳攏,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的雙目澄澈,俊逸好看的面龐上,是一種讓人難以估摸的複雜神情。
如果紅日村的居民現在再見到他,會發現這個年輕人在並不算長的分別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明明長相上沒什麼區別,但他的神情和身上的氣質都有了說不出的改變。
當初的那種茫然和略帶小心的不安感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裏踏實的沉着、冷靜和堅定。
“不,你哪裏也不能去,只能留在這裏。”
音宗目光緊緊盯着張逢喜,她擡手示意道:“所有儀式簡化,現在就把代表國相身份的頭冠拿來!”
明姬臉色難看地退到一邊,眼睜睜看着女官恭恭敬敬地用托盤呈上了一個精美貴氣的白色頭冠。
張逢喜低頭看去,發現那頭冠的頂端處綴着一顆半透明的小珠子,珠子內部隱隱有銀色的能量流動。
他擡眸看向音宗,音宗普通的面容上露出足以讓人心驚肉跳的明豔笑容,“這顆珠子附着了水系異能能量,戴上它,這些能量就會進入你的心脈,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永遠也無法走出水宗國界。”
張逢喜還沒什麼反應,明姬已經臉色大變,他急急往前邁步道:“大人,您三思啊,這種術法不是隻能使用一次?您用在他身上值得嗎!”
音宗微微一笑,“當然值得!”
說着,她就拿起那頭冠,往前邁步,靠近了張逢喜,擡高雙臂,就要把頭冠戴在他頭上。
她臉上的笑容志得意滿,雙目精光四射,幾乎有種瘋狂的意味。
張逢喜倏地往後退了一步,音宗早料到他的動向,拿着頭冠的一隻手撤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手腕,張逢喜腳步一頓,卻只停留了一瞬,腳步加快地又往後繼續退去,音宗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隨着他的身形而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變遠,反而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