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然將施主請來,是貧道倉促,不過施主與道觀有緣卻並非胡言亂語。”道人的態度很好,請關雎坐下之後,又親自斟茶。
關雎雖不知道這位道人將自己請過來意欲何爲,但機會就在眼前,關雎不可能放棄。
“道長客氣了,若是能入了道長的眼,纔是我的榮幸。”關雎打開話匣子,努力回憶起自己以前上學時,因爲好奇而從百度上學習來的小六壬知識,裝模作樣的開始同這位道長攀談。
小六壬入門簡單,更何況關雎現如今能夠記住的更是皮毛中的皮毛,不過這也足夠同面前的道長溝通了。
關雎的重點放在了利用小六壬測天氣上,畢竟她之後經常會利用的軟件是天氣預報。
因此關雎需要在這方面表現出不同和天賦。
而來之前關雎剛剛仔細研究過手機中的天氣預報,因此即便她小六壬測天氣的結果並非百分百正確。
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自信。
主動同關雎打招呼的紫恆道人也十分驚奇,自己原本只是受人之託,準備同關雎在廂房中隨意閒聊一番。
但沒想到關雎竟然這麼就天賦,明明那些東西她尚未全然理解,但是對結果的直覺卻準的驚人。
說到此,紫恆倒是多了兩分惜材的心思,心中琢磨着自己是否要找個時間將關雎引薦給師兄看看。
畢竟在測卦一途,多年來他雖然不曾倦怠,但始終不如師兄。
更何況這幾年他更加沉迷醫術,對於測卦一途並不如以前。
關雎看着面前道人滿意的表情,心知今天對於她而言是個成功的機會。
兩人交談的時間不短,關雎沒再班門弄斧,而是提出了告辭。
“打擾您這麼久,尚且不知您的道號,真是不該。今日同您一見許多事都豁然開朗,只是不知日後來山河觀應如何尋您?”關雎想起自己跟隨道人前來時,關青陽和趙氏臉上的神色。
“貧道紫恆。”紫恆道人微微一笑,沒再挽留,而是熱情周到的送關雎離開廂房。
“竟然是紫恆大師!”這次關雎的激動和驚訝毫無遮掩,她猜出對方再道觀中的地位不低,但沒想到竟然會是紫恆。
“小友日後若仍舊對測卦一途有興趣,可來這觀中尋我。”紫恆道長摸了摸自己造型完美的鬍子,客氣周到地讓專門引客的道人帶着關家一家人前往法事開壇之地。
“太子殿下現在如何?”紫恆在送關雎離開後,又匆匆回到原本的廂房,將廂房中的博物架移開之後,顯露出一個更加寬闊的房間中來。
此時的紫恆道長,全無方纔同關雎交談時候的輕鬆,臉上滿是焦急。
太子的身體一直時好時壞,年少時還能夠領兵上戰場,明明從未中毒,也未曾診斷出什麼大的病症,但身體卻一直不好。
尤其是這一次,太子竟然開始半夜咳血,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讓紫恆憂心不已。
反觀太子這個當事人,看着自己咳出來的血液,絲毫沒有動作,仿若毫不關心。
“太子最近可有見風?亦或者見了什麼人,吃了什麼不好消化的食物?”紫恆道長一句句追問,但太子卻半句不言。
只說自己的身體自己知曉,讓道長無需憂心。
紫恆道長自知太子的執拗性子,不想說得事情,什麼都問不出來,只好努力翻閱一往記錄的疑難雜症,試圖將太子的病症找到新的治療方法。
可昨日太子卻突然拖着病體從太子府趕來山河觀,並且要求自己將關家嫡長女請來一敘,但不可張揚。
紫恆道長雖然不明白太子是何用意,但對於太子的話依舊言聽計從。
況且山河觀在大周如日中天,想要結識觀中道長的人不知凡幾,因此紫恆便找了個藉口引着關雎來到有密室的廂房之中。
“道長不必憂心,孤心中有數。”顧夢詹微微起身,感受到自己身上重新充盈的力量,眯起眼睛回憶兩次同關雎見面的情景。
“孤真的身體已經好多了。”顧夢詹掀開牀幃,自己穿鞋走下牀。
“你方纔覺得那關家嫡女如何?”
顧夢詹心中詫異,他自小便對惡意有不同的感受。
於旁人而言,別人對自己的惡意若是表現不明顯極有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但顧夢詹不同,哪怕旁人對他的一絲的惡意,只是心底偶爾冒出來的邪惡想法。
對於顧夢詹而來也仿若利刃,能夠直接沒入他的身體,讓他遍體鱗傷,感受生命力的流失。
只有在對自己全然沒有惡意的環境中,身體才能好轉一些。
年幼時顧夢詹便發現自己的體質特殊,因此自懂事開始他便力求讓自己所有事情都做到盡善盡美。
自己不用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邊緣。
世人都說太子聰慧過人,當世神童。
但爲了這個虛名顧夢詹的付出並不少。
太子的聰慧被所有人看到,認爲大周后繼有人,顧夢詹的身體也着實好了許多。
隨後主動請纓前去戰場,在戰場的時候,反而是自己身體最好的時候。
雖然身邊仍有惡意,但兵漢子大都豪爽,背後詛咒下絆子的人到底是少,顧夢詹也過了一段頗爲鬆快的時光。
但從軍營回京之後,顧夢詹迎來了最大的打擊。
以前一直鼓勵他,嚴格要求他,說他是合格的大周繼承人的承恩帝。
對他起了殺心。
顧夢詹從承恩帝感受到惡意和殺意之後,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一個父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起了殺心,這是何等的驚人。
哪怕顧夢詹早就從史書中看出天家無父子。
但真正走到這一步之後,顧夢詹仍舊忍不住害怕和膽寒。
隨後顧夢詹正式入朝參政,更是讓已經參政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恨到骨子裏,三個人開始爭權奪利。
顧夢詹在朝中感受到了無盡惡意,無數次在死亡邊緣遊走,但到底沒有真正失去自己的姓名。
不過他也在一個恰當的時候,藉由自己身體不好的接口,距離朝堂中心越來越遠。
但太子就是太子,哪怕他遠離朝堂,深居簡出,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有天然的同盟者。
之前的安陽侯關青陽便是其一。
關青陽曾經教過顧夢詹讀書,雖然只有短短三個月,但到底情誼不同。
而且關青陽還是嫡子繼承者的天然擁護者,是太子天然的同盟軍。
太子此番願意盡力爲安陽侯奔走也是因爲自入朝之後,他從安陽侯裏感受到了爲數不多的善意。
朝中等着他栽跟頭的人不在少數,唯有安陽侯每一次見面都能讓他的身體充滿力量。
讓顧夢詹不至於被惡意刺穿。
而今日他讓紫恆找藉口再次同關雎見面,也是因爲關雎是他這麼多年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中,善意力量最明顯的人。
當初同關雎見面不過是勉力撐着自己的身體,躺在牀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自從關雎進入太子府之後,顧夢詹便感受到了身體中久違的輕鬆。
關雎在房間中說明王大人貪污一案時,是顧夢詹最近日子最輕鬆的時候。
他抓緊時間爲關青陽翻案,打亂了大皇子原本的部屬,也讓自己迎來了更大的惡意。
所以他纔想再次見關雎一面,想看看上次同關雎見面時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實。
“關姑娘是個有天賦之人,但至於是不是殿下您的良藥,是否是天作之合,還要請師兄過來。”紫恆道長重新爲顧夢詹診脈,脈象確實有利了不少。
關雎對於廂房中兩人的談話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同紫恆的交談全都落入了第三人的眼中。
走出廂房之後,關雎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消散,而是一臉激動地走到關青陽身旁。
“紫恆道長說我於測卦一途十分有天賦,日後可經常來觀中尋他。”
關青陽聽到女兒的話,面色變了一瞬。
大週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全都信奉道觀中的道人,但世家貴族的信奉只是多些香油錢而已,若是真的讓自己的女兒變成道人一樣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會同意。
畢竟道人再有能力,再受人追捧也是爲世家大族服務的。
關青陽張口想要斥責關雎胡鬧,但看着女兒笑意的眼睛,和這兩年愈發冷淡的父女關係,關青陽到底沒說出來。
況且他現在雖然從牢獄中脫身,但身上無功名,無爵位,起復無望,而女兒如今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自己根本毫無保護她的能力。
若是能與紫恆道長交好,說出去到底是分便利。
關雎沒有關青陽心中的那些彎彎繞繞,心中已經思索開打響名氣的方法。
她現在能夠算準的只有未來天氣,不能測算別的,所以只能盡力將自己往神祕的方向塑造。
關雎有想過自己直接在市井中露一手,並且利用紫恆道長作爲由頭,算是給自己打得第一波廣告。
但關雎掃了一眼一臉沉思的關青陽,覺得這個方法並不合適。
一家人現在雖然都是白身,但關青陽身上那份達官貴人的傲氣並沒有丟。
若是知道自家女兒去市井中算卦,定然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