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雖然依舊沒能賺錢,但她卻是滿載而歸。
從集市中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還在等她的吳三噶,知道她不收錢之後,強硬地塞了許多炊餅給她。
關雎想起自家這兩天的喫食,拒絕的態度軟化了一些,帶着一堆炊餅回家。
關家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在忙碌。
趙氏並非是拖延的性子,今日便帶着關雅去尋了活計。
沒敢去高門大戶經常光顧的鋪子,而是找了個不起眼的繡坊,帶着自己之前的繡品讓掌櫃品鑑,最終拿回來了幾個屏風的小活計。
整個過程關雅都跟在身後一言不發,帶着深色的幃帽將自己的面容遮得嚴嚴實實,甚至心中都已經想好了等到關雎回家後,自己挑剔的話語。
家中男子依靠字畫爲生,她們女子要依靠繡品賺錢,別以爲關雎能夠見到太子殿下,屬於她的勞動就能逃避。
但真的等到關雎回來,關雅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
拿着關雎遞過來的熱炊餅,關雅的複雜情緒更深了些。
“等明日起,我們一家人便開始分工,每日的銀錢花銷也要仔細記錄。”趙氏掃了一眼正在喫飯的幾人,重新將自己當家主母的氣勢拿了出來。
關雎跟着點了點頭,重新將思緒回到自己身上,飯後跟着關青陽來到書房。
“怎麼了?”下午的時間,關青陽已經將請罪書寫好,現在同女兒說話的聲音都柔和了三分。
“父親可否爲女兒講一講這京都的權貴人家?”原身雖然認識不少世家貴女,但對於現在的關雎而言遠遠不夠。
況且自從她入獄之後,以前的手帕交也從未出現過,現在即便舔着臉找上門去,估計也沒什麼用。
況且女子的交際圈子始終過小,對於關雎來說不太適用。
她現在需要的是瞭解京都有名的權貴人家,並且日常就很信奉山河觀的人爲最佳。
“你來。”聽到關雎的解釋,關青陽也重新提筆。
這宅子的東西不全,關青陽只能一邊回憶一邊同關雎講解。
大周開朝多年,爵位也在不知不覺中累積。
“現如今的京都中尚有鐵帽子親王三人,都是承恩帝叔叔輩的人物,一品公五人,其中只有一人是當今承恩帝冊封的,是當之無愧的天子寵臣……”關青陽一邊說着一邊將朝中幾位人物的姓名說出來,力圖讓關雎能夠記住。
他雖然不知道關雎想要做什麼,但也不準備細問。
關雎有上天垂憐的天賦,入了山河觀兩位道長的眼,不管想要做什麼,關青陽不說全力支持,也不會這個時候跳出來阻攔。
“我這裏只知道這些家族的大概情況,若是想要仔細瞭解還需要去找母親。”後面這句話關青陽的聲音低了一些,不過卻說得很鄭重。
關雎知曉關青陽是好意,趙氏身爲主母,日常在後宅夫人中走動,有些消息比關青陽這個不聞俗世的家主知道的還清楚。
“你自去忙吧,家中的事無需你憂心。”關青陽又勸解了一句,將關雎送出了書房。
關雎雖然一整天都沒有出門擺攤,但在家中並不清閒。
她在逐個實驗關青陽敘說的名單。
但這些名單都是位高權重之人,關雎能夠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最近兩個月朝中氛圍十分平靜,彷彿之前奪嫡之爭全然不存在,每個人都老老實實,毫無偷奸耍滑的跡象。
關雎無法,只能從這些大臣的後宅女眷中出手。
不是關雎希望他們這些達官貴人家中出事,而是自己要提前做好準備,爲自己尋找合適的機會
但試了幾個,軟件便開始提醒關雎無權搜索。
關雎無奈地躺倒在牀上。
這些世家中不是無事發生,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無需對外說起,這些事情對於關雎的用處並不大。
關雎在牀上頹廢了半晌,最終還是掙扎起身。
達官貴人無從下手,但還有一處可以嘗試。
京都的富商。
京都身爲大周的權力中心,商人也絡繹不絕,雖然真正在京都定居的大富豪不多,但也足夠關雎折騰。
依着印象寫下幾個名字,準備等到明日時再利用手機嘗試。
隨後便打開了紫恆道長送給她的玄學筆記,開始廢寢忘食。
明日便是各道觀的交流會了,關雎雖然不打算一鳴驚人,但總不能被人問起時一無所知。
關雎爲了不打擾關雅睡覺,特意早早將牀幃放下,自己點着蠟燭準備挑燈夜讀。
但給關雅準備好了睡覺環境,關雅卻並沒有安然睡去。
相互比較讓關雅升出爭鬥之心,但現在關雅透過牀幃看着房間內的隱隱光亮,只覺得關雎同一往真的不一樣了。
好似就是從得到那塊奇怪的石頭開始,關雎對待她再也不是相互攀比的模樣,反而帶了一絲縱容。
彷彿自己在關雎面前只是個小孩子,不值得讓她浪費精力。
這麼想着關雅越發憋悶,索性一起身坐在了關雎的桌前。
關雎正在看着有關梅花易數的基礎內容,陰影擋在自己面前也只是掃了一眼又繼續沉迷於自己的玄學世界。
關雅坐到關雎面前本就是衝動行爲,也沒想着做什麼,不過關雎的動作明顯刺激到她,她更不準備上牀睡覺。
“看這些東西有用嗎?”說着關雅就要伸手去拿。
“別動。”關雎擡起頭,明明語氣淡淡,卻讓關雅止住動作。
關雅反應過來關雎僅憑兩個字就將自己嚇住,自然更加不服氣。
“你這石頭真的有那麼神?算什麼都是準的?我怎麼不信,要不然你給我算算,讓我聽聽。”
關雎原本是不準備理會關雅的嘰嘰喳喳的。
但看到關雅明明好奇卻偏偏要做出不在意的模樣,轉了主意。
裝模作樣的在手機上點了兩下,看了看未來幾天的天氣預報。
“日後選夫君還是要睜大眼睛,別被人哄了兩句就全心全意信了人家,這麼好騙到時候自己怎麼死得都不知道。”關雎趁此機會將之前看到的關雅的命運說了出來。
關雅氣哼哼地盯着關雎,“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說完後關雎還沒什麼反應,關雅反而臉色漲紅,自己真的被氣傻了!
她強撐着自己所剩無幾的氣勢,“你那個破石頭果然是不準的,與其擔心我未來夫君騙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夫君。”
說完頭也不回徹底扎入牀幃內,半晌沒發出動靜。
“明日你跟着母親去繡坊會得到繡坊掌櫃的誇獎,這也是我算出來的,準不準明日便知道了。”
同關雅說了幾句,關雎也沒了繼續攻克的想法,明日一早便要前往山河觀,也該休息了。
不過方纔關雅的話到底在自己心中留下漣漪,努力回憶了半晌,關雎才從記憶的夾縫中找出一點印象。
原來自己真的有個勞什子未婚夫君,是年幼時親生母親定下的。
對方姓柳,名喚柳辰冬,比關雎大了兩歲。
關雎一直隨身攜帶的玉佩便是當年生母同柳家定下娃娃親時的信物。
只不過柳家並非京都人士,柳家家主仕途不順,多年不曾調回京都,柳辰冬也一直隨父在京外長大。
而後關雎生母去世,關家柳家門第互有差別,兩家的來往也日漸減少。
今日若不是關雅突然提起未婚夫這件事,關雎絕不會想起這個人。
關雎掃了一眼自己方纔桌上的玉佩,下意識又去摸手機,但手到中途又一個轉彎決定自己測算一次。
關雎隱對於自己測卦的結果並不太相信,但通過卦象而顯示的第一印象卻讓關雎深深記住。
對方看起來像是個衝動易怒又自大之人,且夫妻宮有天機天梁加煞,這代表着對方的婚姻中可能出現生離死別的現象。
關雎心中一驚,立刻將此人拋出腦海,不管對方未來的婚姻狀況怎樣,也和她無關。
她已經打定主意準備退婚了。
第二日一早嫂嫂王氏將關雎送上馬車,多有叮囑。
自從得知關雎同紫恆道長交好之後,王氏對待關雎便更加熱切。
關雎知曉王氏如此行事的原因,雖然她也一直將灝哥兒的身體情況記掛在心中,但現在時機尚且不成熟,關雎並未當着王氏的面說過什麼。
山河觀中人來人往,關雎到時時間尚早,並未直接去道觀交流的地方。
而是在前面的香火殿看着觀中衆人忙忙碌碌。
她捐了些香火錢,上香之後拿起身旁的搖籤桶準備試試運氣。
身旁的蒲葦上突然多了瘦弱的人影。
是個面色蒼白的貴公子,低咳不斷,少年的臉上泛起潮紅,看起來很不舒服。
這樣的人爲了身體着想是不應該出現在香火殿中的。
但少年卻不爲所動,手中緊緊攥着自己方纔抽到的木籤。
同關雎四目相對之後,少年看起來有些呆滯。
小心翼翼將自己手中的籤文遞到關雎面前,“敢問道長可否爲在下解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