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兮瞬間清幽的眸中浮起一絲狐疑之色。

    秦姝兮沒有來得急多想,就被秦意之一把抓住手腕,同時,男人俯身背起病榻上的皇帝,一併朝密道里走去。

    密道口很窄,秦意之背起皇帝,從小口跳下,又將手遞給秦姝兮。

    “來,下來。”

    秦姝兮看着漆黑無比又封閉的密道,本能的蹙眉,這樣的黑,讓她赫然響起上一世被北盛澈挖了眼睛,一個人在漫無邊際的蘆葦叢逃命的時候。

    什麼都看不見,絕望在心底蔓延,最終墜入深淵。

    那樣的感覺,深入骨髓。

    “姝兮,你怎麼了?”秦意之察覺到秦姝兮的不對勁,聲音有些急促。

    秦姝兮聽着他關切的聲音,心底漫漫涌起一股力量,咬了咬脣。

    “沒什麼,我這就下來。”

    她提起裙子,小心的沿着臺階邁步,直到一雙手擡到她面前。

    “把手給我。”

    男人的聲音如泉水般漫過心頭,頃刻磨洗掉她心口涌動的黑暗與懼意。

    秦姝兮將手遞給秦意之,下一刻,她的腰身,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擁住。

    熟悉的墨竹香氣蔓延在鼻尖,她被他勾入懷中。

    “怎麼半天不下來,嗯?”

    秦姝兮搖頭,心口的沉悶散去,“我沒事。”

    秦意之將皇帝重新在身後背好,又俯身在秦姝兮的脣上一啄,拉緊了她白玉似的小手,“別怕,有我呢,下次要是怕,我就抱着你下來。”

    “誰怕了!”秦姝兮撇頭,不願讓他擔心,將自己的侷促斂入眼底。

    秦意之牽着她一路前去,脣角勾出一道極淺又寵溺的弧度。

    “有時候,我倒真希望,你肯像個小姑娘一般倚靠我。”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着他孤軍涉險,讓他膽顫心憂,生怕傷了她,嚇着了她。

    秦姝兮不說話,小手勾着他的指尖,跟着他一路穿過漫長的密道。

    黑暗籠罩一切。

    她忽的想起,上一世,她在這楚國深宮中如履薄冰的幾年。

    爲北盛澈戰戰兢兢的打探消息,保持着東宮太子妃的威嚴,可在背後,卻如同一隻看家的鷹犬,得不到他任何垂憐。

    漫長的冬夜,就像此刻的黑暗一般,讓她窒息。

    而此時,她跟在這個男人身旁,哪怕身處險境,卻依舊心安。

    她想起曾經的那一世,忽覺恍然如夢。

    只有此刻,跟在他身邊,纔是安心的。

    她竟不再厭惡這樣的環境。

    原來,並非她討厭黑暗的一切,而是因爲討厭看不到光明。

    此刻,她身邊的男人,纔是救贖她的那道光。

    聽着他們並肩走在這密道里迴盪的腳步聲,秦姝兮脣角微勾,有什麼情緒緩緩釋懷。

    “比起做你手中呵護的嬌花,我寧願做一匹與你獨步天下、並肩作戰的野馬。”

    她知他心懷天下,將會成爲楚國的英雄。

    既然這一世可以重新選擇,那她必定會陪他,將這一生過好。

    秦意之步伐微微一頓,心口蔓起巨大的感動,伸手將秦姝兮攬入懷中。

    黑暗中,他的薄脣飛快的擦過她柔軟的脣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聲音暗啞,“忽然說這樣感動的話做什麼,是生怕我在這暗道中不會做什麼,嗯?”

    “你——”秦姝兮臉頰微紅,伸手推開了她,神色略窘迫。

    “別鬧,皇上病情耽誤不得,我們還是快找通道吧,這裏怪黑的。”

    秦意之低笑一聲,伸手將她拉好,往前走去。

    黑暗中,她聽到男人幾乎含着笑的歡愉聲音——

    “姝兮,無論你做不做我掌心的嬌花,我是不是你的英雄,這輩子,都不要想再從我身邊逃離了。”

    “你剛剛說的話,我可都記下了。”

    她這樣好,他是一刻也不會再放開她,恨不得天天與她私磨在一起。

    雖然上次好事未成,但這次朝局安穩後,他勢必要讓她成爲他的女人!

    晚一天都不行!

    他們繼續往前走了會兒,穿過一間暗室,秦意之像是很熟悉一樣,自然的在一個暗室裏找到了蠟燭點燃。

    漆黑的暗道這才明亮了些許。

    秦姝兮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你怎麼知道這裏有蠟燭?”

    “這間暗室跟別的地方設計都不一樣,顯然是用來存儲所用。”

    秦意之給蠟燭找了個罩子安好,繼而放到秦姝兮手中,“拿好蠟燭,我帶你們出去。”

    緊接着,他揹着皇帝,又拉着秦姝兮,穿過層層暗室,一路順暢的來到一道筆直的長道上。

    秦姝兮隱約可見光明,有些欣喜道:“可能快出去了。”

    “嗯,走吧。”秦意之又將皇帝往上背了背,秦姝兮也幫他扶着皇帝。

    直到逼近出口,到了一處半高的臺子上,秦姝兮往後望去,才發現,他們所穿過的層層密室,像是一道迷宮一樣。

    應該是爲了防止搜捕特意建造成這樣的,尋常人進去,怕是沒有一段時日是出不來的。

    可偏偏,秦意之輕車熟路的帶他們走了出來。

    秦姝兮蹙眉,心口涌起一團迷霧。

    她在宮中來來回回這麼多次,都不知道里面有這樣一條密道。

    可秦意之卻對皇宮,近乎瞭如指掌。

    甚至還知道密道怎麼走。

    那這皇宮還有什麼祕密是他不知道的?

    秦意之的實力強悍,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凡夫俗子。

    他,真的只是北慕宸的一個部下嗎?

    秦姝兮狐疑間,他們已經從密道走出。

    更令她喫驚的是,密道的盡頭,竟然是一處極爲荒涼的廢棄寢宮。

    宮中廢棄的地方,只有一處——

    竟是九皇子母妃的寢宮!

    秦姝兮本來還不相信,可此時四下一掃,只見殿中廢棄的地方,悉數都是妃子的舊物,甚至有個牌匾上,還刻着“容妃”二字!

    容妃——就是九皇子的生母!

    秦姝兮怔在原地,看着秦意之的神色越發深諳。

    卻發現,秦意之站在密道門口,淡淡望着外面,深諳的眸中一瞬間涌起萬千情緒,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起來,神色也變得有些緊繃,像是在隱忍剋制着什麼。

    秦姝兮敏銳覺察,立即拉住男人的衣袖,“你怎麼了?”

    “沒事。”秦意之斂起眼中情緒,只一瞬,便恢復如常。

    秦意之將皇帝放在一個相對乾淨的榻上,在殿中巡視一圈。

    秦姝兮以爲他在找什麼,誰知下一刻,更令她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秦意之從懷中掏出一個竹哨子,緩緩的吹起。

    不多時,那荒廢的殿宇門口就來了兩個拿着掃着和水盆的太監。

    他們興沖沖的跑進來,見到秦意之一張易容的臉,不由有些錯愕,但眸光落到秦意之手上的赤色血扳指時,神色赫然一凝,立時認出了他。

    倏地,他們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了——

    是殿下!

    殿下回來了!

    這麼多他們一直在暗處行事,沒想到殿下突然親自來找他們,必定有大事,他們終於可以爲殿下效力了!

    下一刻,兩人就扔下手中的東西,朝着秦意之就跪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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