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人,漫天繁星將一對璧人的身影拉長。

    許久,男人才剋制住停下,低沉暗啞的換道:“姝兮。”

    秦姝兮擡眸,一雙眼睛透出微光,低聲迴應,“嗯。”

    秦意之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心臟的位置。

    夜色靜極,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動。

    “等一切的一切都結束,我們就公開,我一定補給你一場風光的大婚。”

    男人黑眸灼灼,字字清晰,如泉水般衝進秦姝兮的肺腑間。

    她的眸底有些溼潤,啞聲道:“好。”

    ……

    東風漸起,長夜將盡,位於皇帝寢宮正上方的紫薇星卻亮得驚人。

    百里玄風看着黎明前的天空,深深蹙起眉心。

    這天象之中,紫微星不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發的明亮。

    “不應該啊,按理說,本道下得毒,皇帝老兒這幾天就該‘薨逝’了,怎麼殿中還是沒有動靜?”

    百里玄風本能的覺得不對勁,迅速來到北盛澈暫居的寢宮彙報。

    “殿下,皇上那邊還沒有動靜,而且老夫剛剛夜觀星象,卻發現,紫薇星更亮了,恐怕……有變啊!”

    北盛澈本就因爲這幾日的事情晝夜難眠,此時一聽,不由深深鎖眉,薄脣掀起一道陰翳的弧度。

    “父皇的身體,御醫怎麼說?”

    百里玄風來之前特意詢問過,便如實道:“御醫說,還同前幾日差不多,但好像精氣神倒是比之前好了。”

    聞言,北盛澈深沉的眸中倏然多了一絲決然的冷意。

    他擡步走到窗前,一襲華麗的紫衣長袍披在修長的身上,黎明前最黑的寒夜籠罩在他上方,森氣涌動。

    “遲則生變,本宮才該是衆望所歸,若父皇始終不肯嚥下這一口氣,那隻好由本宮親自動手了!”

    百里玄風一驚,迅速明白北盛澈的話中之意——

    太子,怕是要坐不住了!

    “殿下,您打算何時動手?”

    北盛澈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起,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只是那慘淡的白色中,竟多了一絲迷濛的紅,像是血的顏色。

    男人深望着那混沌一般的天際,下頜微擡,薄脣倏地溢出冰冷的指令——

    “去拿本宮擬好的聖旨,通知朝中大臣父皇禪位,本宮,將在今日繼承大統!”

    從此,這楚國的天下,皆爲他所有!

    “是!”

    不出兩個時辰,朝中百官,悉數收到了來自宮中的傳召。

    更由將軍府的人,親自將百官帶入金碧輝煌的紫金大殿。

    朝臣們像是預感到楚國即將變換的天,各個神色各異,身體像是一根繃緊的弦,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少數的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一頭霧水的被帶入宮中。

    秦雍也在朝臣之列,與丞相府的人並列在前排,還有老太傅,都由將軍府的士兵重點看護。

    丞相與太傅,以及秦雍面面相覷,神色皆是難堪至極。

    他們入朝爲官多年,自問清廉,受百姓擁護、皇上信任,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

    北盛澈一紙令書,說是請重臣來宮議事,但這樣的形勢,不用想,也幾乎可以猜到北盛澈欲行之事。

    今日,只怕他們若是不肯擁護北盛澈,便別想活着走出這皇宮了!

    秦雍擡首,望了望灰暗陰沉的天際,明明已經大亮,可天空卻似乎蒙着一層灰白。

    “秦侯爺怎麼是這副表情,如今太子殿下主持朝政,你不樂意了?”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自秦雍身側響起,正是得意忘形的百里玄風。

    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到吉時,就是殿下坐擁楚國江山的時刻。

    屆時,他自然也會水漲船高,權勢與名聲皆在掌中。

    至於秦雍,那個多次壞了他好事的譽王妃的親生父親,他不會輕易放過!

    到時候,他就讓殿下血洗這侯府,給他出口惡氣!

    秦雍不語,冷硬的臉上倏然多了絲剛正之氣,深眸中更是對這神算子不屑一顧。

    “本侯忠於皇上,忠於朝廷,只要是名正言順,師出有名的詔令,自然臣服。”

    秦雍一句話,讓殿中更加安靜,朝臣們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

    百里玄風一噎,秦雍這話,暗指太子殿下私發詔令,並非命皇上授意。

    他若此時反駁,便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若不反駁,便是默認。

    百里玄風暗自咬牙,剛要開口,便見大殿之外,少將軍姜政帶着一排士兵擁護着北盛澈緩緩走來。

    他眼中不由得意一笑,冷哼了一聲。

    秦雍、侯府、譽王妃……看你們還能得意多久!

    一支整齊的列隊,鏗鏘有力的步伐聲倏然響徹大殿。

    姜政帶着士兵不動聲色的將大殿圍攏。

    灰暗的天空下,被士兵圍攏在中央的男人逆光而來,冷風吹在他身上,彷彿魔鬼降臨人世一般,透着森森的寒意。

    百官們瞬時色變,更令他們震驚的,更是北盛澈的裝束——

    他一襲明黃長袍,頭戴金龍玉冠,肩上紋繪着九匹神獸,中央儼然是一條神情威嚴的真龍!

    這是龍袍!

    北盛澈在紫金殿之上落定,睨睥着朝中百官,臉上是嚴肅到極致的威嚴與莊重。

    “父皇如今病重,實感無法再主持宮中大局,未免朝中政事耽擱,已於昨夜,禪讓帝位於本宮,自即日起,朕,便是這楚國新帝!”

    北盛澈的話音落下,朝臣中便是一片譁然。

    “不可能——”內閣大學士走出道:“皇上前幾日尚且還康健,怎麼會忽然病重,太子殿下這話不明不白,皇上怎會突然讓位,這麼說來,難以服衆!”

    “就是,從前幾日皇上便稱病不朝,臣等都未能見到皇上一面,太子殿下突然主持大局,登基爲帝,臣等實在不服,還請殿下讓臣等見一見皇上!”

    幾位大臣見有人分辯,便立刻跟着附和起來,極其激烈,將幾日被監視看護的怒意一併發難。

    “放肆,紫金殿上豈容喧譁!”百里玄風立刻走上前去,站到北盛澈下首的位置,朝着朝臣們道:“殿下身爲儲君繼承大統,乃是天命所歸,哪容你們置喙!”

    百里玄風說完,朝着北盛澈一拱手,一臉恭維的樣子。

    秦雍等人看不過眼,紛紛皺眉。

    內閣大學士更是看百里玄風不順眼,氣得咬牙低斥。

    “本官看你纔是放肆,一屆臭道士也敢在朝中耀武耀威,狐假虎威,就憑你一個惹人唾棄的蠹蟲也想在朝中耀武揚威?本官……啊——”

    內閣大學士話還未說完,眼前忽然劃過一道寒光,他脣上陡然一痛,捂着嘴就跪到了地上!

    姜政不知何時走到了大學士身前,抽了刀,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低頭一看,竟是血淋淋的半截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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