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替本王謝過父皇恩賜。”

    “是。”沈洌自然知道秦意之所說的恩賜,是指今天這恰到好處的刑罰,殿下如此通透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是皇上授意。

    沈洌眸光劃過秦意之身上的傷,也隱約有些不忍,便道。

    “其實殿下不必這樣自苦,皇上派了卑職來,就是心疼殿下,更是提醒殿下要愛惜自己。”

    秦意之心口發緊,毫無血色的脣瓣挑起一道失落的弧度,“本王知道。”

    只不過做不到罷了。

    或許,身上多疼一些,心上的痛才能少一分。

    沈冽何嘗看不出秦意之所想,便安撫道:“王妃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遇事冷靜,待人真誠,所以不免遇到事的時候會鑽牛角尖,殿下多些耐心便好,一切,會好起來的。”

    沈冽一說,秦意之心頭更加沉悶。

    的確,姝兮至情至性,愛恨分明,她對自己是這樣,對他更是這樣。

    秦意之吸了口氣,“但願吧。”

    他不再看沈冽,擡步離去,步伐沉沉的在刑房中漸行漸遠,偉岸的背影冰冷而落寞。

    沈冽沉沉嘆息,也離開了刑房。

    侍衛們從來沒有這麼煎熬的上刑過。

    兩人一走,他們都鬆了口氣,暗自嘀咕起來。

    “也不知道譽王殿下這是怎麼了,今日皇上特意放輕的責罰,他好像還……不太開心?”

    “不應該啊,皇上今日可以下旨給了容妃和宋太師平反,容妃是殿下的母妃,平冤昭雪不該開心嗎!”

    “八成是和王妃的那件事!聽說殿下爲了王妃不喫不喝的!”

    “譽王殿下真是個癡情種!”

    一連兩日,侍衛們口中的癡情男人,日日早早的就來刑房處受了刑,且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府中最愁的人當屬鄭風了,那天主子從密道找王妃解釋,誰料,王妃一怒之下將主子轟走,緊接着就命人把房間中和秦意之的密道封了。

    秦意之發覺後,這兩天幾乎就沒開口說過什麼話。

    其餘時間,除了進宮領罰,幾乎都呆在暗道裏。

    鄭風便端着湯藥來到密道口,遠遠道:“主子,您還是得喝點藥,身體要緊!”

    鄭風等了半天,都沒聽到迴音,只能看到那抹清俊頎長的背影貼靠着那道封死的門,手裏提着一罈酒,不要命的灌着自己,失魂落魄。

    他的腳邊,已經倒了一地的酒罈,密道里酒氣熏天。

    鄭風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秦意之,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連下巴都冒出了胡茬。

    要知道,從前主子是多意氣風發,走到哪裏,一條街的姑娘都追着他送花,如今這副模樣,可真少見……

    鄭風嘆氣,將藥碗放下離開。

    秦意之依然靠在那扇已經封死的門上。

    侯府他不敢大大咧咧的去,怕惹她生氣,也怕惹岳父岳母生氣。

    密道的門,他想拆時時刻刻都能拆,可他不敢——怕她惱他。

    可他想她……發了瘋的想見她。

    男人倏然擡手,猛地將酒罈一扔,酒罈擊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後背再次裂開,他卻恍若未覺,只是徑自揚手在脣上一捻,將胸腔裏的腥甜悉數嚥下。

    “姝兮,你就這麼不想見我麼?”

    秦意之撫摸着牆壁,眸底泛起猩紅,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秦姝兮與他只隔有一牆之隔。

    其實,自她封了密道,便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喫不喝的兩天。

    她靠着冰涼的石壁上,同樣的黯然傷神,同樣的思緒混亂。

    她伸手,撫摸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那裏好痛好痛。

    被蛇咬過的人,都會怕井繩。

    她不是神,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懼怕和底線。

    欺騙,就是她的底線!

    一滴清淚話落,沾溼了她的衣裙,腦中無數回憶浮現,與他看星星的,與他策馬並行的……

    秦姝兮再也控制不住,抱膝痛哭。

    秦意之,你可知,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與你共同面對,同生共死,而不是,看着你瞞着我,獨自承擔……

    “王妃、王妃……你還好嗎?”

    門外,傳來桃葉焦急的呼聲。

    王妃這幾日明明難受的要死,卻還要在老爺夫人面前強顏歡笑,只有她知道,王妃回到房間裏就會一個人難過的哭泣。

    甚至王妃已經不喫不喝兩天了。

    桃葉聽着也難受,但桃葉也不理解,王妃明明之前爲了二爺可以不顧生死,現在怎麼就鬧成了這個地步?

    其實想一想,二爺英俊神武,與王妃年紀相當,應該也不難接受。

    王妃難過,定是因爲覺得二爺欺騙她吧……

    桃葉胡思亂想間,秦姝兮已經收整好情緒,略有暗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怎麼了桃葉,可是母親的身體有什麼事?”

    桃葉連忙搖頭道:“沒有王妃,夫人挺好的,是老爺說過兩天要在府中舉辦一個酒宴,慶祝侯府喜得雙生子,讓奴婢來通知您。”

    秦姝兮怔了下,旋即問道:“譽王……也來嗎?”

    “侯爺說,不能少了譽王,他畢竟是您的……夫君。”

    桃葉說着,又想起什麼,道:“對了,王妃,侯爺說讓您也去,不用擔心別的,這次家宴沒有外人。”

    “還有,近來不管是什麼看熱鬧的還是什麼人,他會護着您,讓您不用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咱們侯府從來都很團結!”

    秦姝兮心口一暖,爹爹這半年來對她和母親也是越發上心,更有一家之主和父親、丈夫的樣子了。

    “我知道了。”

    若是她不去,爹和娘都會擔心的。

    秦姝兮咬了咬脣,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你去幫我準備一身合適的衣服吧。”

    “是。”

    桃葉聽了更是心疼秦姝兮了,王妃真是倔強又堅強。

    侯府要舉辦酒宴的消息一出,鄭風就迫不及待的告訴了秦意之。

    瞬間,原本頹廢的男人霎時打氣精神來。

    他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見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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