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一進門,便察覺府裏氛圍有些不對。

    他剛下朝不久,便有下人急匆匆來報,支支吾吾半天,只說請太傅大人和老家主儘快回府,並未提及發生了什麼。

    一問旁人,才知道是沈老夫人來過了,身體不適,正在側房歇着。

    母親過來了?

    沈濯詫異地望了一眼老家主。

    一路走來,怎麼從未聽見父親提及這事。

    老家主想起早上的風波,一敲掌心:“壞了,你看我這記性,光顧着上朝,倒是忘了告訴你這個。”

    這才把沈濯走後,家裏發生了什麼說出來。

    聽完來龍去脈,沈濯神情無奈:“……父親。”

    老家主趕忙伸手,打斷他的話:“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忘了就是忘了,當務之急,是先看看你母親有沒有事。”

    說完,他便先行一步,往偏室走去。

    話已至此,沈濯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嘆了口氣,跟着移步偏房。

    主臥,流花小心翼翼端着一杯水,敲了敲房門。

    “夫人,太傅大人回來了,正在老夫人那裏呢。”

    吱呀一聲,唐蓁從裏面把門打開,問:“卿朝呢?”

    “小少爺去請過安,已經被嬤嬤帶回房了。”流花說,“夫人您喝口水,也去看看吧。”

    唐蓁點點頭,拿過水杯一飲而盡。

    以她對老夫人的瞭解,這絕對又是一場惡戰。

    “我去看看,流花,你就別去了,替桂嬤嬤照顧一下卿朝,讓嬤嬤陪我一起去吧。”

    ……

    過了不久,唐蓁來到側房,沈老夫人正對着沈濯和老家主哭訴。

    “大夫說我身體不好,氣血攻心,差點就活不成了,我現在還覺得胸口好疼,腦袋也疼,哎呦我的腿也疼……”

    “你是不知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不成體統的人,又瘋又倔,她怎麼配做我們沈家的媳婦兒……”

    她的貼身嬤嬤也在一旁幫腔:“是啊,今天要不是老夫人運氣好,可能真的就見不到您父子二人了……”

    老家主在一旁聽着,也是滿面愁容。

    他和自家夫人也是相識多年,怎會不知道她的脾氣。

    十有八九是自己氣不過,傷了身子,和人家兒媳有什麼關係。

    “好了好了,我和濯兒這不是趕着回來看你了。”老家主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既然事情已經結束,我們也回去吧,剩下的,讓他們小輩自己解決。”

    “什麼結束,哪裏結束了!”

    沈老夫人一着急,聲音又高了幾分:“濯兒,你說,若是我和唐蓁只能留一個,你……你到底選誰!”

    沈濯蹙眉,“母親,您彆着急,先躺下,我讓小廚房給您做點喫食。”

    他避開話題,也暫時不追問。

    聽沈老夫人添油加醋說了半天,他也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無非就是二人鬧了矛盾,老夫人氣不過,才傷到了氣血。

    唐蓁的性格他清楚,不會無緣無故生出這種事端來。

    “我不喫!”沈老夫人悽悽慘慘抹着眼淚,“你媳婦身邊的那些下人,個個都目中無人,尤其是那個小婢女,竟然都要和我動手了,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你說唐蓁教出這樣的丫鬟,她能安什麼好心!”

    唐蓁站在門口,原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可是一聽到流花,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這老太太,怎麼還顛倒黑白呢!

    流花現在臉上的紅印子,到現在都還沒下去,她怎麼好意思說流花動手,要以下犯上?

    不行,忍不了!

    “老夫人說這些話,怕是有些欠妥了。”

    唐蓁的聲音隨着推門而至,屋裏人紛紛轉移了視線。

    沈老夫人也是一愣。

    她本想在沈濯這裏說幾句壞話,然後順理成章處理掉流花,安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就不會有人追查,只會覺得是罪有應得,還能殺雞儆猴,豎立她在沈家的威信。

    但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半路就殺出了一個唐蓁。

    “分明是您出手打了我的丫鬟,怎麼就成她目中無人,以下犯上了?”

    唐蓁走進屋中,對着老家主行了個禮,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沈濯的父親。

    老人面容威嚴卻不失和藹,氣質和沈濯十成十的一樣。

    沈老夫人憋得滿臉通紅。

    吃了個啞巴虧,又不好打自己的臉,只能硬着頭皮說:“我什麼時候打了你的丫鬟,那麼多人看着,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唐蓁:“是不是血口噴人,您心裏自然清楚。”

    二人之間好像燃燒着熊熊烈火。

    桂嬤嬤心裏焦急,恐唐蓁今後喫虧,趕忙出來打圓場:“老爺,太傅大人,誤會了,是那小丫鬟不小心摔倒,這才衝撞了老夫人,沒有什麼動不動手的。”

    “奴婢回去定會好好教導她,還請老夫人大人有大量,別和小丫頭一般見識。”

    見栽贓的事不成,沈老夫人神情不悅,冷哼一聲。

    貼身嬤嬤見狀,立刻察言觀色,跳了出來:“住口!你是什麼人,主子說話,也能輪到你插嘴!”

    “我……”桂嬤嬤讓她講得一愣。

    沈濯正要開口,就先聽見了唐蓁的聲音。

    “我說你這個人,說話未免也太前後矛盾了。”

    唐蓁實在看不下去,撇撇嘴道:“照你這麼說,我們說話又有你什麼事,你不是也插了主子的話嗎。”

    “先不說桂嬤嬤在太傅府裏的資歷,就算是她有哪點做得不好,也自有我和沈濯懲訓,幾時輪到你來教導?莫非你自覺得高過太傅大人一等,可以越俎代庖,代替他管理這太傅府了?”

    貼身嬤嬤一聽,臉上瞬間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太傅大人息怒,奴婢……奴婢只是一時心急,奴婢絕對不敢有這個意思啊!”

    唐蓁冷呵一聲:“我看敢得很呢,方纔還對着我大吼大叫,現在還一直頂我的嘴,哪裏是一時心急啊。”

    貼身嬤嬤滿頭冷汗,渾身顫抖,幾乎都快昏過去了。

    哪想到原本一言不發的沈濯,接下來的一句話,才更是讓她掉進了冰窟裏。

    “她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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