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地點,唐蓁便來到了誦經的地方。

    她把卿朝交給桂嬤嬤暫時看管,自己則跨過門檻,走進了寺廟深處的殿宇。

    誦經的地方,和之前上香的地方有所不同,雖說都是相似的佈置,可這裏環境更加幽暗,燭火盈盈的光芒映照着面前的佛像,宛若一層金光,神祕又聖潔。

    住持從佛像身後走出來,謙遜問道:“施主,此次前來,是謂何事。”

    唐蓁亦是雙手合十,虔誠低下頭,生怕表現出一絲不尊敬來。

    “是爲誦經而來。”

    “原來如此。”住持像是毫不意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將一串佛珠手串交給唐蓁。

    “施主,請到墊子前罷,我會引導你的。”

    “不論所求之物爲何,記住,誦經時務必要心無雜念,只有心誠方靈。”

    唐蓁說了句感謝,接來那串古樸的佛珠,親手點亮幾隻香燭。

    隨後,便在墊子上跪了下來。

    這一念,就是整整兩個時辰。

    或許是誦經的過程太過艱苦,這座殿宇裏,從始至終都只有唐蓁一個人,並無其他人來叨擾。

    來這裏大部分的人們都是想找一些心靈上的安慰,真正信念深厚,又肯喫苦修行的,京城裏也沒有幾個。

    時間到了,唐蓁睜開眼睛。

    面前的佛還是那個佛,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用一種普渡衆生的眼神注視着她。

    跪了這麼久,她的膝蓋隱隱作痛,似乎是腫了,險些就要站不起來。

    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裏不免希望,佛祖真的能看見她的誠信,完成她的願望。

    住持給她了一個獨有的木牌,形狀和樣式,都和剛剛卿朝從桌上拿的不一樣。

    謝過住持之後,唐蓁便拿起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心願。

    等從殿宇裏出來,剛把木牌掛上心願樹,卿朝就迎了上來。

    原來他剛剛一直在這裏等着,沒有孃親,他也就不想去別的地方玩了。

    “孃親!”

    小傢伙奮力揮舞着手臂,衝過來抱住她:“孃親辛苦啦,卿朝好想你呀。”

    唐蓁身上的疲勞頓時消散了大半。

    聞着小傢伙身上的奶香味,她就覺得膝蓋好像也沒那麼痛了。

    “孃親也想你啦,卿朝有沒有乖乖的?”

    “有!卿朝可乖了,都沒有到處亂跑。”小傢伙咯咯笑着,拽了拽她的袖子,“孃親,卿朝餓了,我們快些去用膳好不好。”

    唐蓁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好,都依你的。”

    說罷,便牽着卿朝的手,尋喫食去了。

    不遠處,心願樹下的某一個轉角,兩個人影並排從陰影走了出來。

    是沈濯和沈老夫人。

    他們剛剛一直在唐蓁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注視着這裏的一切。

    樹下,沈老夫人瞥了一眼沈濯,輕哼問道:“你到底賣得什麼關子。”

    從剛剛到現在,沈濯並沒有帶着她去祈福,反倒是一直跟在唐蓁後面,看着她燒香,誦經,然後把求來的心願牌掛在了樹上。

    到了現在,她就算再傻,也看出其中的貓膩了。

    沈濯邀請她來寺廟,根本就不是爲了祈福的。

    虧她還這麼開心,結果到頭來說白了,還是要想方設法勸她接受唐蓁,認可唐蓁。

    沈濯輕笑,指了指剛剛唐蓁掛上木牌的地方,說:“母親,我們打個賭罷。”

    “嗯?”這話來得有些突然,沈老夫人不禁疑惑道,“賭什麼?”

    魚已經上鉤,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沈濯的話就像是落入池塘的一塊石頭,激起了重重的漣漪。

    “就賭唐蓁剛剛的木牌上,寫得是什麼內容,如何?”

    “……”

    沈老夫人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一步步被帶進坑裏,再也出不來。

    “你具體說說。”

    “我賭唐蓁剛剛許下的心願,一定與我有關。”沈濯答道,“如果我輸了,我願意和唐蓁和離。”

    “哦?”

    這話倒是老夫人沒想到的,轉念一想,倒也勾起了興趣。

    但是她活了這麼久,到底心思還是重些,知道天底下沒有白給的東西,沒有迅速答應下來。

    “那你先說說看,你若是賭贏了該怎麼辦。”

    沈濯脣角微揚,真心讚歎道:“不愧是母親,果然聰明。”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眼神意味不明,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我若是贏了,母親您要答應我,再也不能刁難唐蓁。”

    費這麼大周章,到頭來,果然還是爲了這個。

    沈家一天不雞飛狗跳,他就一天心神不寧,從沈濯的表情也能看出來,他這次,是鐵了心要解決這件事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次老夫人並沒有着急反駁,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

    過了半晌,她纔開口問道:“你就真的這麼喜歡那個女人嗎。”

    沈濯很快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

    “您就真的這麼不喜歡唐蓁嗎。”

    老夫人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就脫口而出:“對。”

    她對唐蓁的成見,實在是太深了,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

    當年那些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她可是親眼見過這個女人,爲了皇上能做到什麼地步的,不只是她,即使唐蓁嫁去別處,任何一個婆婆都會不喜歡這樣的兒媳。

    她這種女人,怎麼可能真的爲了沈濯好。

    “她不是那種值得信任的女人,你可別太自信了。”老夫人冷漠嘲諷道。

    男人答:“唐蓁值不值得信任,我自有定奪。”

    “她喜歡的又不是你,還失憶了,你真覺得她執念這麼深,現在還會像以前那般對你?”

    “這就不是母親您應該操心的事情了。”沈濯淡然道,“母親只需要告訴濯兒,賭,還是不賭。”

    沈老夫人沉默了片刻。

    事已至此,她倒是也挺想看看,最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又過了一會兒,老夫人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我賭!”

    話音落下之後,沈濯便找來幾個人,將屬於唐蓁的那塊木牌取了下來。

    只見那塊木牌上,唐蓁用娟秀的字體,寫下了兩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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