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本想一直閉門不見,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沈濯會這麼有毅力。

    那日,她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想喫城西點心鋪子的蜜餞,沒想到沈濯聽見,連夜趕去排隊,凌晨剛出攤就買走了人家大半個鋪子。

    一轉頭就全拿到了廚房裏,吩咐每日一份,按量送給夫人。

    唐蓁納悶了,又試探性說了一句:“……我想要翠芷樓新到的那匹緞?”

    第二天,就有一車緞布停在了太傅府的門前。

    這下她學會了。

    “我想要二十套定製桌椅。”

    定!

    “還想要百套陶瓷碗筷。”

    買!

    一連幾天,唐蓁雖然沒有見到沈濯的人,卻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最後一天,她對下人道:“府裏的桂花開了吧,這幾天總是聞到香味……”

    話音還沒落,沈濯便抱着一捧桂花,一個踉蹌,闖進了臥房。

    “蓁蓁……我。”他本沒想進來,只是想放個東西就走,哪想到在門口絆了一下,幾步便摔進了門。

    唐蓁驚訝地看着那一籃桂花,又看了看男人靴下的泥,詫異道:“這是你自己摘的?”

    沈濯沒有回話,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把話說清楚。

    他將桂花籃交到流花手裏,嘆了口氣,走去唐蓁面前半蹲下來。

    “蓁蓁,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麼做,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睡在書房。”

    他握住了唐蓁的手。

    “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你說你喜歡皇上的時候,我真的很嫉妒,和你成親之後,我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雖然你在我身邊,但是我永遠娶不到你。”

    “是我太心急了,你若是真的不能接受,要……和離的話。”沈濯的聲音頓了頓,“那我也無話可說。”

    他低下頭,等着唐蓁的結果,卻等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再擡起頭,唐蓁搖着扇子,臉上早已沒有驚訝,取而代之的是調皮的笑容。

    “我早就不生氣了。”

    沈濯看向唐蓁笑盈盈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在沈家歷練成熟了很多,有了一絲主母的大氣和沉穩,但仍然保留着那份頑皮又火辣辣的性子。

    “那是……不用和離了?”沈濯不確定地問。

    “不用了。”唐蓁眼珠子轉了轉,“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

    “我要開一個酒樓。”

    “酒樓?”沈濯好奇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怎麼忽然想做生意了。”

    “哎呀,你就別多問了,能還是不能!”

    “能。”

    在酒樓搭建的這些日子裏,沈濯居然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行房。

    唐蓁氣結,推着身上的人:“沈濯,你怎麼又這樣!”

    “蓁蓁,你就答應你給我吧,我不會要太多的。”沈濯柔聲哄着,低頭吻吻她的眼睛,“我保證這次不會痛。”

    唐蓁思索片刻,想沈濯也是個大男人,讓他一直憋着也不太好。

    反正是夫妻……

    “……那好吧。”她答應下來,嘀嘀咕咕被男人吻上嘴脣,“不可以多要哦……”

    但是沒過半個月,唐蓁就後悔了。

    因爲沈濯就是個大騙子,他一點都不知道節制!

    兩個月之後,酒樓竣工。

    真的實踐起來,唐蓁才發現,理論知識和實際操作完全不一樣。

    一開始她吃了很多苦頭,吃了好多虧,可她從來沒有埋怨過,只是跌倒之後默默爬起來。

    沈濯爲她找了一個很強的團隊,配合她運營酒樓,可是她連那些人的學徒都比不過,又如何帶領這個團隊呢。

    這天,唐蓁把所有人叫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們中的有些人,可能並不願意聽我的話,總是會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她將手裏的記錄放在桌上,是誰,做什麼,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但是我把你們叫到這裏來,不是爲了責怪你們,反倒是爲了讚揚你們。”

    此話一處,那些人都是一愣,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認真傾聽。

    “我覺得你們做得很好,如你們所見,我經驗不足,所以爲了維護酒樓的運作,讓酒樓變得更好,你們敢於堅持自我,選擇對技能的完全相信,讓我非常欽佩。”

    唐蓁沒有一絲怯場,微笑着告訴所有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以後在按照自己意願做事的時候,可以把原因告訴我,我會好好學習記錄,這算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點請求。”

    她這麼一通誇讚,倒把那些人說得不好意思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唐蓁又如此謙遜好學,再怎麼他們也不會給這樣的人臉色瞧。

    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半年。

    唐蓁就適應了所有工作,成爲了他們真正的領頭人。

    太傅府。

    一聲清脆的響。

    茶杯在腳邊炸開,碎片四濺,嚇得唐蓁下意識閉上了眼。

    “唐蓁!你又在鬧什麼幺蛾子!什麼都不會也就算了,怎麼還跑出去開什麼破酒樓!”

    沈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今天如果不是有人和她提起,她還不知道唐蓁出去丟了這麼大的臉。

    “你還想給沈家丟人到什麼程度!你是個女人,那家女子像你這樣,不在家裏相夫教子,跑出去給別人男人亂看!像什麼樣子!”

    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唐蓁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不能成就自己的事業了嗎!”

    “你還敢頂嘴!”老夫人抓起一盞茶杯,眼看又要扔過去,“兩年了,你孩子不會生,只會跑出去拋頭露面,丟人現眼,你把沈家祖祖輩輩積下的德行都敗光了!”

    “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唐蓁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

    身後,房間裏的老夫人還在叫囂着要爲沈濯納妾,她緊緊握着拳頭,向着酒樓走去。

    憑什麼女子不可以闖出一番事業,憑什麼天下只能男子當道。

    若是沒有這樣的女人,那她就要做第一個!

    沈濯說得沒錯,她就是喜歡錶面逞能,私下會躲在房間裏偷偷哭。

    唐蓁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所有的憤怒此刻全都化成了委屈,她深吸一口氣,把這些委屈死死壓在肚子裏,擦乾眼淚,向酒樓走去。

    可是再醒來的時候,卻是躺在自家的牀上。

    “我……我怎麼了。”唐蓁扶着腦袋,頭痛欲裂。

    “你在酒樓裏昏倒了。”沈濯高興極了,緊緊握住她的手,滿眼都是欣喜。

    “蓁蓁,你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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