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後面,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緩緩轉過身來。

    在看到白玉妍之後,他明顯一愣,隨即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不耐煩的擺擺手。

    “哪來的小孩,還敢跑我這裏惡作劇,不收徒不收徒,一邊玩兒去,少來我這兒搗亂。”

    白玉妍一下急了:“不是收徒,我是要來當差!”

    “那也不行,我這兒不缺人。”

    “我可以不要工錢的,只要讓我每週抓幾味藥就行了!”

    聽見這話,老人擡起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你,你能做什麼,小小年紀翻了幾本醫書就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況且女孩子家的,不在家裏待着,跑出來當什麼差。”

    說着,他轉過身去,不打算再理會眼前的人。

    白玉妍氣得一跺腳。

    這固執老頭兒!

    不行,她可就指望着這家藥鋪治病呢,不能就這麼算了!

    正打算再勸點什麼,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陣騷動。

    “老張,老張!你快幫幫我!”

    一位母親焦急地跑了進來,懷裏抱着一個八歲大的孩童。

    那孩子眼神迷離,面如菜色,幾乎快要陷入昏迷,嘴角殘留着些許的白沫。

    “這倒黴孩子吃了我洗衣服用的皁角!”

    櫃檯後的老者一聽,趕忙走了出來,急切問道:“什麼時候喫的?”

    “就今天早上的時候,本來看着沒什麼事,結果現在就不行了!您快點給看看吧!”

    白玉妍這才知道,這家藥鋪不僅僅是藥鋪,還是方圓十里之內有名的醫館,專給百姓治病。

    她望着這對母女,忽然眼前一亮。

    嚯,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皁角性溫,味辛,有小毒,本是可以入藥的,但是未曾處理過的皁角不宜服用,成年人誤服可能還沒什麼,但是孩童本身抵抗力就不好,中毒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幾步衝上前去,大喊一聲:“我來!”

    然後不顧所有人震驚的視線,噔噔走到孩子身邊,抓起他的手,死死按住他的手腕內側。

    “嗚哇——!”

    那孩子一下疼得大哭出來。

    母親見狀,頓時就急了,伸手就要推她:“你幹什麼!別碰我兒子!”

    白玉妍悶哼一聲,並沒有因此放開手,不出片刻功夫,那孩子便哇得一聲,吐出來幾口未消化乾淨的皁角。

    再看去,雖仍在小聲抽噎,臉色卻已經好了許多。

    “沒什麼大事了。”白玉妍熟練地說,沉穩的不像個十幾歲的少女,“我再給你開幾味藥,回去讓他一日一次服下,如果吐就讓他吐,幾天之後餘毒便可全部全部清理。”

    剛剛還一臉潑婦模樣的母親一下變了臉色,連連道謝。

    白玉妍一回頭,就看見旁邊目瞪口呆的老人。

    她挑了挑眉:“看我幹嘛,給人家抓藥啊。”

    “哦哦……”老頭下意識答道,突然意識到,不對,明明他纔是這家藥鋪的老闆,怎麼盡聽一個小姑娘指揮呢。

    他無奈搖搖頭,還是去櫃檯後面抓藥去了。

    送走那對母子,白玉妍又笑嘻嘻重新湊了上去:“怎麼樣,我不錯吧,要不要考慮讓我留下來幫忙啊?”

    老人摸摸鬍子,眼珠轉了兩圈。

    中毒催吐,方纔那小姑娘的方法雖然常見,手法卻甚是老練,穴位也找得基準,根本不像是個半吊子,反倒是像是從業幾年的醫者。

    他一個人經營這醫館藥鋪,有時候還真忙不過來,找個幫手的話,或許也能分擔一些。

    “嗯……”

    老人故作深沉,吐出一口氣。

    “不考慮。”

    白玉妍期待的眼神一下落空,提高了嗓門哀嚎:“爲什麼啊!”

    “因爲我討厭小孩。”

    “……”

    “開玩笑的。”老人笑眯眯又說,“你可以留下來幫忙,我聽你之前說可以不要工錢,只每週抓一次藥就行。這樣吧,我許你抓藥,每日再開你四十文工錢,每日辰時一刻到酉時四刻走,如何?”

    “四十文,你打發要飯的呢。”

    “少廢話,幹不幹!還給你挑上了。”

    “乾乾幹。”白玉妍賠笑着搓着手,立馬動起身來,“我這就去掃地,老闆吩咐啥我就幹啥。”

    見她利落拿起掃帚,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稀奇了,只要藥不要錢,他頭一次見到這種要求。

    這麼想着,便也直接問了出來。

    “說起來,你爲什麼要來我這裏打工啊?”

    白玉妍掃地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淡淡說了一句:“母親病了。”

    而後,又重新忙碌起來。

    老頭明顯怔住了,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摸鬍子的手都停了下來。

    他望向女孩的背影,唏噓萬分。

    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真是可憐的孩子,因爲臉上的紅斑,她應該沒少受到欺負吧,眼下出來給別人幹活,怕是也是迫不得已嘍。

    想到這裏,他的眼裏不自覺露出幾分憐愛。

    自己的孫女要是還在的話,怕是也像她這麼大了。

    罷了,就當是收了個幹孫女,唉,人年紀大了就是容易愛心氾濫。

    等到酉時四刻,白玉妍幹完了一天的活,長出了一口氣。

    “老張,那我就先走了!”

    老人氣得吹鬍子瞪眼:“叫張大夫!”

    還不到一天,他就後悔收留了這個小禍害。

    “哦對了!”白玉妍選擇性無視了他的話,拿出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什麼。

    “幫我留一下這幾味藥材,如果有的話,可以告訴我一聲嗎,感激不盡!”

    說完,她就揮揮手離開了。

    一名男子與她貼身而過,走進了醫館,下意識留意了一下那個身影。

    老人氣得不行,卻還是打開紙瞄了一下,這一瞄可就傻了眼。

    紙上寫了很多名貴的藥材,基本上是用來大補身體的,還有幾味,是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用的。

    還沒等他感嘆,那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張老,我來取藥了。”

    男人將佩刀放在桌上,淡淡瞥了一眼白玉妍離開的方向。

    這個背影……總覺得有些許的眼熟。

    老者擡起頭。

    “哦!是小沈啊,怎麼樣,之前的傷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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