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怒吼聲越來越近。

    白玉妍左右看看觀察着地形,此處似乎很是偏僻,幾乎全是沒什麼人住的空房。

    她仔細觀察,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堆高高聳起的乾草堆。

    心念一動,她一個閃身便鑽了進去。

    乾草堆裏又悶又熱,完全沒有空氣流通,夜本就漆黑,躲進這裏面就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從縫隙中能看到一點澄澈的天空。

    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

    白玉妍不敢動,也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只能看着頭頂黑壓壓一片的天空,身上滿是被厚厚乾草捂出的汗水。

    咚,咚。

    腳步聲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走了嗎?

    白玉妍沒有動,卻還是在不經意間,稍稍呼出一口氣。

    下一秒,視線裏便出現了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找到你了……”

    “啊!”

    胳膊猛地被一隻大手抓住,連人帶草整個被拖拽出去,白玉妍渾身一顫,下意識尖叫出聲,一腳踹開男人,抓起一捧乾草就扔了過去!

    乾草短暫地迷惑了男人的視線,她趕忙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凜冽的破空聲,她想也沒想,一把向旁邊撲去!

    刀刃幾乎是貼着頭皮劃過,割斷了她的末端頭髮。

    腳踝劇痛難忍,白玉妍疼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不敢過多停留,隨手抄起旁邊的瓦罐,猛地砸在男人頭上!

    “去死吧你!”

    男人抱着頭嚎叫,手上胡亂揮舞着刀,掙扎中有幾道還是劃在了白玉妍的身上。

    她顧不得這些了,趕忙手腳並用向前爬走。

    可是下一刻,腳踝便被男人死死拽住,向後拖去!

    “啊!”

    她下意識回頭,男人的身影已經化爲了一團黑暗,只有那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通紅地盯着她,像是要滴出血來。

    砍刀高高舉起,遮蔽了她眼前的月光。

    難道到這裏就要結束了嗎?

    難道她真的,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她沒有坐以待斃,沒有等死,也沒有等誰來救她,而是盡最大的努力想要活下去。

    可是現在,似乎也到此爲止了。

    白玉妍無奈地笑了。

    明明好不容易逃出了國公府,卻還是這種結果。

    這一刻,不知怎麼的,她竟然前所未有的放鬆下來。

    結果這一世,也沒有好好活着啊……

    砍刀即將落下的瞬間,一個石子尖嘯一聲破空而來,擊中了男人的手腕!

    “啊!”

    男人痛苦地鬆開了手,轉身跌跌撞撞逃開。

    “別讓他跑了!”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緊接着,大批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衝了出來,追着兇手疾馳而去。

    白玉妍愣愣地坐在地上,很快,一個身影焦急地蹲在她的面前。

    沈卿朝把女人抱在懷裏,卻摸了滿手的血,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怎麼樣?”

    懷中的女人擡起頭,滿臉的汗水,髮絲狼狽地貼在頰上,卻依然是那樣的楚楚動人。

    白玉妍嘴脣顫抖,毫無血色,哆哆嗦嗦開口:“你來了。”

    她喃喃低語:“怎麼來得這麼晚,真不稱職,你這個大理寺卿怎麼當的……”

    說完,像是再也繃不住心中的委屈,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哭,就彷彿泄洪一般,再也停不下來。

    這幾日種種的委屈一瞬間全涌上心頭,化成洶涌的淚水源源不斷往外流。

    白玉妍死死抓住沈卿朝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喘不過氣。

    她其實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一直以來,她都這樣鼓勵着自己,一次一次從危難中站了起來,可是這些本不該她揹負的責任就好像兩座大山壓在她的肩膀上,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不得不抗。

    可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又怎麼能揹負得下這麼多呢。

    望着女人哭得氣喘,沈卿朝只覺得心裏隱隱作痛,他無法想象在自己趕來之前這個女人都經歷了什麼,只能一邊又一遍地說,我來了,沒事的,別怕。

    洶涌的情緒一下填滿了白玉妍的腦海,似乎是悲傷過度,她竟然一下哭暈了過去。

    沈卿朝頓時慌了神色,趕忙用力掐着她的人中。

    “喂!喂!別閉上眼睛!

    “白玉妍……你堅持一下……你不能死啊……!”

    一切的聲音都隨着黑暗遠去。

    靠着男人溫暖的懷抱,白玉妍漸漸失去了意識。

    ……

    第二天早晨,藥鋪。

    沈卿朝坐在牀邊,望着牀上的女人。

    目光凝視着那人鎖骨上的痣,他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門被輕聲敲響,張老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

    “小沈。”

    沈卿朝沒有回頭,只是啞着聲音說:“張老,放在那裏吧,我一會兒餵給她。”

    張老應了一聲,把藥碗放在桌上,擔憂地望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他想到昨天晚上,沈卿朝心急如焚地敲開醫館的門,雙眼通紅,抱着滿身是血的小丫頭,求着自己一定要救救她。

    現在回憶起來,也還是會有些後怕。

    想到這裏,張老嘆了口氣,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屋子裏的兩個人。

    過了幾日,一個接近夜晚的黃昏,白玉妍終於醒了。

    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她一個不認識的房間,只是從淡淡的藥香中能認出是藥鋪的一處地方。

    “醒了?”

    旁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沈卿朝正坐在一旁,滿臉憔悴,似乎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白玉妍很快判斷出來發生了什麼,一開口,嗓音竟是無比的沙啞:“我昏迷了多久。”

    沈卿朝疲憊地開口:“三天。”

    “三天?!”白玉妍嚇了一大跳,顧不得疼痛,馬上要起身下牀,“那國公府的人……”

    沈卿朝趕忙將她按了回去。

    “別動,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有幾刀傷口很深。”

    “可是如果不快點離開的話……”國公府很快就會派人抓她回去的。

    男人知道她要說什麼,勾脣笑了笑,聲音不大,卻異常令人安心:“你現在是大理寺的重要證人,此案是皇上下旨徹查,國公府的人不敢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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