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在“噗、噗、噗!”的箭頭釘入木板和人體的聲響中,猝不及防的麗軍頓時損失慘重。
但這一切只是開始,相對靈活機動的輕快船正從剛剛魯梟雄艦隊撤出的通道中涌了出來,飛快的撞上了迎面而來的敵人。
在一陣船體相撞的搖動之後,數百名東海軍的將士從戰船上一躍而下,跳上高麗人的戰艦,一場短兵相接的廝殺隨即展開了。
“他們不是倭寇。”看着這些和倭人打扮迥異的敵軍,驚恐的叫聲從麗軍的人堆裏響了起來。“是元軍。”
歇斯底里的叫聲透露出些許驚恐,難道大元朝廷又要對高麗下手了嘛?
這,這,這怎麼可能。
“誤會!”
中級軍官們的呼聲絲毫不能打動對面的來敵,反而動搖了麗人士卒的軍心。
在這種情況下,如猛虎下山一樣的東海水軍砍瓜切菜般如入無人之地。
不過兔子急了也咬人,面對東海軍毫不停手的打擊,麗軍水兵們鼓起餘勇展開了捉對的廝殺。
“去死!”下劈的大刀狠狠的砍在了對方的手腕上,抱着殘肢哇哇大叫的麗軍並沒有忍受過多的痛苦,一支突如其來的鵰翎箭狠狠的釘上了他的脖頸。“該死的弓箭手,又搶老子的買賣。”
身爲卒長的錢五衝着甲板上吐了口唾沫,隨即他的視線被一名軍官打扮的麗人所吸引,只見這個敵人左突右擋已經格傷了幾名東海水軍,見獵心喜的錢五立刻衝了過去。
“這個是俺的,誰都不要跟俺搶。”
可是錢五的聲音再響,在嘈雜的喊殺聲中也傳不到身後的東海軍戰船上。
正當錢五氣勢洶洶的衝向自己的新對手的時候,對方卻身子一矮,一根流矢死死的釘住了他的大腿,咕咚一下麗軍軍官摔倒在錢五的面前。
有便宜不賺是王八蛋,刀光一閃,一顆人頭就此飛了起來。
得了便宜的錢五隨後罵罵咧咧的又衝向了下一個敵人。
由於東海軍的偷襲選擇的時間點非常的好,絕大多數的麗軍戰船在隨夢中就被祝融所吞沒,而手忙腳亂追殺上來的麗軍戰船數量的又遠遠不是東海軍的對手,因此一場反客爲主的阻擊戰很快就宣告結束了。
這個時候,獲勝的東海軍推開已經變成屍山血海的麗軍戰艦,重新清理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航道,剛剛退出去的東海一梟部再一次的趁着海潮殺向了馬山。
此刻馬山港外的大火尚未完全平息,焦頭爛額的麗軍正在拼命的汲水救火,不過隨着東海軍的暫時退卻,空中沒有了奪人性命的陶彈碎片,火勢已經漸漸得到控制了,饒是這樣,二十幾條戰船已經沉入海底,另有至少十幾條也變成了半焦的殘骸。
“轟!”
正當大多數的麗軍正在暗幸劫後餘生的時候,爆炸聲再度響了起來,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轟鳴中,新的火頭再一次的點燃了,雖說這次火勢因爲艦船逐漸的分散而沒有廣泛的擴散,但是陶彈帶來的人員傷亡並不比第一次來得少了。
“該死,倭寇又來了。”
已經駛向港口對岸另一側沙灘的麗軍們甚至來不及考慮之前追出去的同儕們的下場,紛紛再次拔碇衝向東海軍,見勢不妙的魯梟雄等故技重施,一面撤退,一面繼續縱火肆孽着。
並不精準的拋射,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火光,迫使着追擊的艦船自覺或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拉開了距離。
“混蛋,別讓他們跑了。”狂躁的聲音在逐漸開始發白的空中傳遞着,近了,近了,眼見得又要追上了,突然頂着開始逐漸回落的潮水而來的東海軍的大隊掩殺了上來。“小心!”
話音未落,一根巨大的鐵矛從首當其衝的大海舟上的三牀弓弩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電射了過來,巨大的勢能讓鐵矛擁有了無比的威能,不但一擊將當面之人半截身子打斷,更進一步的透入船板,洞穿了沿途的各個板艙,直到從船殼的另一邊透入水中。
“八牛弩!”
還不等肝膽俱喪的麗軍反應過來,前首的東海軍戰艦猛然一撞,小型的麗軍戰船頓時發生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船體開始變形迸裂,進而進水下沉了。
而同樣船頭開裂的東海艦船卻憑着巨大的艦身毫無顧忌的繼續突前着,終於在擠壓中將這艘倒黴的麗軍戰船擠成了碎片,落水的麗軍狂亂的喊叫着,這個天氣,落水時間一長,不用對手攻擊那也是要致命的。
東海軍除了留下幾首體型較大不易掉頭的三千石海舟繼續圍攻這些再度衝出的敵艦外,其餘的十餘艘戰艦夾着魯梟雄等人的戰船魚貫的再次殺向馬山,這勢大力沉的最後一擊,頓時宣告了全羅、尚慶兩道水軍的最後結局。
“嘶!”
李康年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完全沒有想到昨天未時三刻才送出去的情報,沒曾想才一個晚,東海方面就已經達成了既定的目標,這不由得讓他高看了對方的實力。
“等一下。”他關上門穩定了一下紊亂的思緒,在小妾的伺候下穿好衣物,這才重新的出現在李羅宸的面前。“去書房,慢慢說。”
“就這樣,東海軍火燒了兩道所有戰船,現在可以說尚慶、全羅兩道對東海軍已經是不設防了。”在書房裏李羅宸簡單的把剛剛打探到的戰報說了一遍。“父親,估計州里、道里的大人估計馬上會召集議事,您看是不是按照計劃行事。”
“不,”李康年擺擺手。“暫且觀望一陣子。”
李羅宸詫異的看向自己的父親,他不明白爲什麼老夫會拖延預定計劃的實行,要知道現在毛遂自薦的話可是掌握尚慶道水軍的最好時間了。
“不要急。”也許是看出了自己兒子的想法,李康年解說着。“兩道水軍固然全軍覆沒了,但想必還是有不少人活了下來,這些人難保不會發現對手並不是真正的倭寇,這個時候我李家跳出來就有些急了,不如再讓東海軍抄掠沿海一陣子。”
“父親說的是。”
李羅宸心服口服的垂下了頭,看起來自己的經驗還是不足啊,這麼大的破綻,若不是李康年的經驗老到,說不定就引火燒身了。
“若是兒子一上任東海軍就消失不見的話,州、道乃至朝廷的大人們都會引起猜疑的。”
“正是。”李康年點點頭。“掌握一道水軍乃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垂涎的人多了,憑什麼落在我李家之手?”李羅宸一聽更是深以爲然。“來人,”李康年一聲斷喝,一個僕人出現在了屋內。“這封信,馬上送往開京交予二老爺。”僕人接過李康年早就寫好的信,轉身出門。“且讓那些人先做出頭鳥吧。”
“父親,萬一東海方面見好就收?”事關自己的前程,李羅宸還是有些患得患失。
“你卻準備一下,派人將你妹妹送往開京。”
李羅宸一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了,這是李家兌現承諾將自己綁上東海戰車的表示。
“其實咱們不送你妹妹過去東海也不會收手的。”李康年突然幽幽的冒出了這麼一句。“不過此事關係到我李家大局,不能冒險,只好委屈你妹妹了,哎!”
李康年嘆了口氣。
“這件事暫且不要告訴你母親,省得她露陷了。”
馬山慘敗,兩道水軍盡喪的消息震動了整個高麗朝廷,高麗王庭迅速下令擄奪了尚慶道牧、尚慶道節度使、晉州知州事、東京京尹、尚慶道沿海制置使、尚慶道水軍大使以及全羅道昇州知州等一干文臣武將的職務,並捉拿下獄治罪。
當然光是治罪並不能解決南線出現的危機,高麗王庭隨即調動西京西界、西海道、安邊東界的水軍南下,同時上報元廷請求派兵援助。
然而因爲有了崔、李兩氏的內應,高麗軍的調動完全被東海方面掌握。
東海軍避實擊虛,直上高麗腹地,二月初再襲了楊廣道沿海三州,二月末又抄襲安邊東界的春州、交州、登州和溟州等地。高麗水軍完全被調動,疲於奔命。
三月初,東海軍在楊廣道金浦外海再度擊破高麗楊廣道水軍,新近試航的雷霆戰船大顯神威,在一衆同儕的瞠目結舌之下,在短短的半刻鐘內將二十餘艘高麗艦船送入大海。
至此,高麗王庭不得不一方面再度遣使向元廷哀嚎,另一方面試圖派人登陸與所謂的倭寇議和。
“李家的人到嚴原港了。”
殺敵三千自傷八百,通過這一系列的戰鬥,儘管東海軍獲得了近三萬的人口和近千名高麗工匠,但是東海水軍和藍旗軍的消耗也不小,特別是參與上陸作戰的藍旗軍的兵員更是從八百多直線下降到了不足六百人。
“主上,是不是該收手了。”
“姑且先看看李家人怎麼說。”張煌靠在椅背上想了想。“現在關鍵的不是高麗人的想法,而是元廷會有怎麼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