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手下士氣大振,元軍的萬戶、千戶官們驅使着各自的部下更加瘋狂的追擊過來。
不過這麼大的陣仗,在近海操練的好好的隊形很快就混亂起來,有立功心切的拼命的呵斥手下利用船槳加速的,有心存膽怯而悄悄落在後面的,不一會,幾百條船已經拉成了一字長蛇陣。
利用船速慢慢勾引元軍的東海戰船卻不緊不慢的向西北方向移動。
這一天是刮的南風,怎麼讓等一下發動攻擊的友艦能借助風力破浪而來,又不能讓元軍也同樣享受上天的助力,這種學問絕不是隻在海岸線邊上打轉的元軍所能掌握的。
“平章大人,屬下知道哪裏能看到海上的情況。”
雖然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追逐,從港口水寨門的望臺上只能看到一些落後的戰船的蹤跡,但是由於元軍戰船的速度並不快,而東海軍又有些引誘,因此離開耽羅海岸線其實也不過十餘里的水程,如果能登上奧陵山的話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還不前頭帶路。”玉速帖木兒急切的命令着,於是一行元軍將領騎上戰馬飛馳而去。
就在玉速帖木兒一行尋找可以觀看到海戰的場所的時候,海上的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之前一直遊弋在外海跟突前的那隊東海戰船遙相呼應的其餘七隊東海戰船突然發力,有如七把鋼刀一樣的齊齊的砍了過來。
元軍自然不會示弱,於是已經向變形蟲一樣拉長的隊伍終於斷裂開來,形成大小不等的新的組織,轉頭向東海軍迎了過去。
“靠近,只要能靠上去,這幫東海寇就完了。”
千戶官、百戶官不斷的向手下人打氣着,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盯着東海軍的來勢,根據這幾次交鋒他們已經瞭解了東海軍戰術的一部分,那就是一旦進入合適的炮擊陣位東海軍就會掉頭佈下丁字陣利用舷炮的威力與元軍對抗,而對付這種戰術的唯一辦法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的靠近,再靠近,最後登船。
然而,這一次元軍上下卻驚訝的發現,並非順風的東海戰艦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正當元軍手舞足蹈的以爲東海軍犯錯的時候,陷在元軍陣中的東海軍的火炮終於打響了。
連綿不斷的炮火從東海戰船的兩側射出,有如扇面一樣橫掃着周圍的一切。
“靠上去。”
趁着火炮再裝填的短暫失聲,元軍非但將弩炮和櫓炮拼命的向東海軍打去,而且勉力的划動着船槳,驅動着船櫓試圖阻攔東海軍的的突破。
只是,東海軍可不是單艦行動,這邊的火炮暫停下來,那邊接下來的第二艘戰艦隨即填補着火力的空隙,這樣一艘接一艘,海面上時刻出現失的的鉛彈、石彈激起的沖天水柱,一時間海上有如下起了大暴雨,將一衆奮戰的元軍澆得落花流水。
當然,水面上的巨大浪花並非只是東海軍一家的努力,元軍拋出的石塊以及射出的鐵矛同樣是造成大海沸騰的罪魁禍首。
只見一枚元軍的石彈狠狠的砸在了東海軍戰船的甲板上,不但將堅實的船板砸出龜裂的形狀,四處飛濺的碎石更是讓船上操舵、操帆的水手們血流滿面。
而那一發鐵矛更是扯爛了一大塊風帆,然而又從船體的另一條竄入了海底,還在己方另一側靠近的船隻側面破開了一個大洞。
一般來說,九斤半重的鉛彈只要打中,不但可以破開元軍戰船的側面以及甲板,甚至有可能再度擊破元軍戰船因此趕工而粗製濫造的單薄船底。
至於倭奴石工們精心打磨的石彈更是起了霰彈的作用,一炮過去,破裂的石塊總能將那些執刀拿槍準備跳幫的元軍士卒打倒一片。
“突破了。”很快有一隊東海戰船順利的突破了元軍的攔阻。“快,轉舵。”前行的戰船在慣性的作用下在海面上畫出一道明顯的白浪,隨即這些兜到元軍背後的戰船一支排開,對以最不利的陣型面對自己的元軍露出了猙獰的面容。“齊射!”
但也不是所有的東海戰船都能順利的達成預定的戰術目標,其中寶應軍的一隊戰船就是後衛被截住在了元軍的團團包圍之中。
“弟兄們,決不能讓這些假韃子上船了。”
幾乎所有的非炮手都已經上到了甲板上,他們或是持弓怒射,或是不斷的用刀砍削着投擲上來的鐵錨,有些則伸出頭去用長槍捅刺着已經爬到一半的對手,然而在四周元軍密集的弓箭拋射之下,他們也一個個的陸續倒下,血流滿了整個甲板。
“都給我過來,聽我命令,一二三,擡起來!對準嘍。”
儘管發現自己的船已經無法動彈了,但是戰船炮甲板的炮手們卻絲毫沒有停頓的樣子,不少炮位甚至用人力調整炮身試圖直接打擊緊靠着的敵艦,當然由於銅火炮的份量着實不輕,哪怕耗盡了這一卒士卒的全部力量,哪怕還藉助了滑輪組,這些炮手依然只能微微擡起一點,不過這也足夠了,即便打擊不到緊靠着自己船畔的敵艦,但元軍的船不是密密麻麻多的很嗎。
“快,填入麻布,填實了,別讓鉛彈滑下來了!”
“蒙胡的船太密了,不能返身衝回去。”寶應軍都指揮使李銘浩看着在一如伸長脖子的白天鵝拼命抵禦夜梟進攻的部屬,雙拳緊握但口中說出的話卻冷若冰霜。“打旗號,命令各船按原定計劃炮擊,讓天台山號自己突出來。”
“大人!”正在炮擊的水兵們突然發現有人奮力的推開艙門,其中一位卒長衝過去抱住對方一看,頭上一片血污,胸口背上還插着幾隻來不及折斷的箭,只不過船千總的服飾還清晰可辨。“孫大人,上面,上面。”
“上面的弟兄都戰死了。”船千總孫啓明吐着血塊慘笑着。“韃子馬上就要下來了,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跳船。”卒長們猶豫着,孫啓明一邊咳着血,一邊伸手向邊上的卒長索要這。“把火釺給我,順便把火藥都堆堆過來,老子不成了,總要帶些人一切上路的。”
“大人!”卒長慘叫着,淚水就下來了。
“快,快,難不成你想讓我白死嗎?”孫啓明用力的一推對方。“就算白死,船和炮也不能落到韃子手裏,當初學炮的時候怎麼教你們的。”
這個時候頭上的元軍的聲響更加大了,顯然上甲板戰鬥元軍結束,元軍已經攻入尾樓,並順着尾樓找到了通往炮甲板的樓梯。“快啊!”孫啓明大吼着,卒長彷彿觸電一樣彈了起來,趁着炮手們將火藥急速的運到孫啓明的身邊,強忍着疼痛的孫啓明奮力的轉身關上艙面並把身子死死的堵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