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偏執世子重生後 >第37章 第37章
    林朔打了兩個噴嚏,忽覺有些冷,起身披了件衣裳,又將窗戶微敞的縫合上。

    從那道縫裏,他瞥見林煦那屋的燈還亮着。他也懶得再管,林煦雖然傻點,但又不是三歲孩子,妹大不由兄的,管多惹人厭煩。但他就是覺得心慌,好像如果不管,什麼不好的事就會發生。

    仔細想想,又覺這種感覺純屬空穴來風。細究起來,他想,可能是因爲不喜歡魏桓這個人吧。

    可是爲什麼不喜歡呢?畢竟他們之間很少有什麼交際。

    大概是天生的。林朔不願再想。他現在有別的事要煩。

    他坐回桌邊,復又拿起那封奏請,上面墨字筆走龍蛇,大約揮灑之際義憤填膺,細看很多遣詞造句都不合規矩。這是沈之宜前日送去司禮監的奏請。

    昨日下朝,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地拉住了他,是個極生的模樣。他自袖中摸出一封白紙裹住的信,塞進林朔官服寬大的袖袍裏,怯怯地低聲說:“這是王業公公讓奴才交給您的,是沈大人的本子,乾爹要您一定勸勸。”

    王業是如今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爲人雖然鑽營,卻還有些底線。

    若這是在幾年前剛入仕的時候,林朔一定以之爲恥,陰陽怪氣狠狠嘲諷一番。但他現在看得多了,學得乖了,知道內宮中人看事,有時要比他們這些飽學之士國家棟梁明瞭的多。他收下了。

    回來打開一看,就有點上頭——在這封奏章裏,沈之宜陳列了手頭所有的證據,矛頭直至太子及外戚,直言鹽務無法清查,都是由於“碩鼠”之過。還好司禮監退回來了。林朔眉頭蹙起,捏着鼻樑,長嘆一口氣。

    這封奏章激進。但說實在的,怪不得沈之宜。沿海鹽務積弊已久,單是他在蓬萊都有耳聞,何況是身爲主要鹽區的江浙一帶。淳德帝身體不好,鹽務又是稅收大頭,故而他一直本着“水至清則無魚”的原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好好處理。

    可是此番地方清查的賬目上來,淳德帝卻突然改了性情,主動問了起來,還一連處置了好幾個官員。縱然雷聲大雨點小,處置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可沈之宜還是見微知著,敏銳地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不肯鬆手。

    但林朔通過上一次的直言試探,從之後淳德帝的反應揣度聖心,怎麼着都覺得這是神仙鬥法,是爲了震懾太子、平衡勢力,而絕非要把這晃晃悠悠的朝堂翻個底朝天。他委婉地勸過,沈之宜不聽。

    這樣一封奏章上去,淳德帝一定會藉此大做文章,然而與此同時,太子依舊是太子,是那個可以掐着他們的喉嚨,逼死他們的人。想到此處,林朔閉上眼——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孩子的身影,瘦弱髒污,那雙眼睛卻極亮極爲堅忍。

    想他又有什麼用?他自嘲般地笑笑,搖了搖頭。

    另一邊,魏桓收到了暗衛的信。

    他胡編亂造了半部梁祝,聽得林煦長吁短嘆,簡直恨極了祝家哥哥和馬文才,待哄她睡下,魏桓便輕輕掩門出去了。他不能在這裏留宿——不能剛說珍惜誠懇,下一刻便迫不及待。他出去時想,一定要把林煦儘快弄回家去。

    剛剛出門,暗衛便送來一封信,說是一隻帶信的鏢直接釘在了他棲身的地方。

    魏桓聞言目光一沉。信封空蕩,沒有絲毫墨跡,口用火漆封了。他知道是誰。

    他將信收入袖中,待車駛過一段纔拿出來看。裏頭只有一張信紙,上面並非他所熟悉的字跡——這也必然,慕容淵是個過分謹慎的人。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魏桓眼底漸冷。信上有十二列,細數太子十二罪行。他看到第七條——縱妹行兇,殺害要員嫡女。手背上的青筋倏地突起,魏桓由此想到林煦曾經的處境,他咬牙繼續向下看。

    第八條、第九條……第十二條,弒君。

    弒君?

    他的眉眼驟然緊蹙,呼吸一窒——什麼意思?淳德帝還活得好好的。

    魏桓將信紙慢慢折起,掀開油燈的罩蓋,淡然地看着一團旺燃的火苗舔舐而上。他將紙併火一同扔進腳下的炭盆。火苗耗盡了引信,慢慢平息下去。他慢慢梳理着思緒——那兩個字是否是種預測,慕容淵告訴他這些,又是爲了什麼?

    他本無意介入朝堂,只是,無論如何,他得儘快扳倒太子和慕容靈。

    縱妹行兇?呵。

    天色已晚,太夫人卻沒像往常一般時間就寢。開始,她在過目底下整理的禮品單子,想着送點什麼才顯得重視而不輕浮,而後,惠平公主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她柳眉倒束,滿臉怒色,氣都沒有喘勻,沒頭沒腦地逼問一句:“母親這是何意?”

    太夫人收起禮品單子,緩緩擡頭。

    惠平公主冷笑一聲:“如今我連自己兒子的婚事都無權過問了嗎?”

    太夫人說:“你不是一直在過問嗎?”她繼續說,“桓兒自己的意思,那個丫頭也很好,咱們做長輩的,順水推舟,難道不好嗎?”她沒有透露玄明和尚說的話——一劫化一劫,有人要來伴他,方可求個圓滿靜好。惠平公主必定不信。

    “很好?”惠平公主反問一聲,臉上盡是嘲諷。她本就對林煦毫無喜愛之情,本想若是魏桓真的喜歡,或當添個貓兒狗兒的,也無不可。只是後來魏桓屢次因爲林煦而與她鬧翻,惠平公主心中厭惡愈發濃重,如今決計不肯讓林煦進門。

    她說:“不過是個企圖攀龍附鳳的鄉野醫女,母親還拿魚目當珍珠不成?”

    “魚目?珍珠?”太夫人默唸着這兩個詞,微微一哂,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門外有人來報,說是世子回府,來向太夫人請安。惠平公主聽到魏桓過來,神色微變,最終想過一番——母親怕兒子是決計沒有道理的,於是又冷淡了神色,慢悠悠地坐在椅上,看向太夫人:“這事確實不是母親能做主的,也好,我直接與桓兒講。”

    太夫人看到她臉上神情的變化,暗自嘆了一口氣,不去管她,叫人喚魏桓進來。

    晚間霜露頗重,魏桓在門前脫了大氅,進屋還是一身冰涼寒塵。他目光微擡,就見屋內分坐的兩人,氣勢有些劍拔弩張。他垂了眼皮,問安之後便沒再言語。惠平公主也沒給他這個機會。

    她看他進來,起身匆匆趕了過去,上來直接便說:“我不許你娶那個醫女!”

    聽到這話,魏桓微微一愣,不過片刻便神色如常,微笑着點頭道:“也好,我剛向父親修書言明此事,正想去跟母親提及,既然您知道了,那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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