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衍宗,內門與外門弟子的天賦不同,待遇也有着雲泥之別。

    這回外門執事奉了掌門的命令逐步地取消了一些限制,怎麼也讓外門弟子窺到了踏上道途的一線機會。下品氣脈基本別想結丹,但是中品之上的只要道心穩固便有很大的機會。

    洛長淮、聞喜雪二人自然將這消息傳給了山下種靈草的慕聲。

    她們知道慕聲只有二十條氣脈,可現在丹堂開放之後,出現了玄階的破脈丹,這是一個增長實力的機會。

    不過慕聲對此興致缺缺。

    回來之後,她的鬱悶在修煉中逐漸地散去了,這麼一來,體內的氣脈逐漸地被靈氣填滿,很快便要邁入築基期。她過去長達努力的十年終於是奏效了,說得上大器晚成?可仔細也想,也不算太晚,只是比不上那些天驕而已。

    慕聲突破的時間是在夜晚。

    清朗的明月光消失在瞭如同濃墨般的雲層之後,院子裏的藤蔓花枝被風吹得簌簌地響。

    一場雨就這般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細細的,綿綿的,彷彿天地間的溫柔。

    屋中。

    靈力洶涌澎湃,如同大江涌動,在慕聲的頭頂形成了一個漩渦。三十六條氣脈中靈力奔走,不住地洗刷着肉身。築基是一個洗經伐脈的過程,體內的污穢被靈力逼出,修士會逐漸地脫去了凡骨。

    四面花草在如同濃墨般的夜幕中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似是爲慕聲歡呼吶喊。

    這是一場可人的雨。

    雨幕中,一道撐着傘的紅衣身影緩緩而來。

    她在小院前停步,擡眸便凝視着“山川無缺”四個字,久久不曾言語。

    這一築基的過程持續了一整夜。

    慕聲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像是從淤泥塘中撈出來。她忙不迭燒水洗去一身的塵垢。築基之後,彷彿身體中各個關竅被打通,《歸元劍訣》在腦海中變得更爲明晰起來,彷彿只要持劍在手,便能夠御劍而行。

    院子裏草木欣欣,比之昨日所見更有精神氣貌,彷彿也經歷了一場靈力的洗禮。

    慕聲的右手動了動,她下意識地想要握劍,識海中的劍種也跟着振奮起來,彷彿終於等到了這個出頭日。慕聲眸光暗了暗,低斥了一聲“滾”!她的內心情緒不再由劍解,而是取下了一把琴撥動着琴絃。

    琴聲空靈而又縹緲,她的整個意識都沉浸在了其中,不知爲何,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難以釋懷的感傷。

    “好曲!”陌生的聲音倏然間響起。

    不是葉星遙!

    琴音戛然而止,慕聲眼中掠過了一抹利光,旋即沉浸了下去。

    “誰?”慕聲呵斥了一聲。

    逐漸落入了眼中的是一道紅色的身影。

    窈窕的身姿,嫵媚而風流的眉眼。

    瞧着有些熟悉。

    在慕聲失神間,這個陌生的女人開了口:“敢問道友,天衍宗怎麼走?”

    那點莫名的感覺像是煙雲,輕而易舉便在風中散去。慕聲收回了打量的視線,眉頭蹙得更厲害。

    在天衍宗山腳下詢問前往天衍宗的道路?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就像是葉星遙的靠近一樣,莫名其妙。

    慕聲沒有答話,她只是伸手朝着煙氣繚亂的山巒一直,便轉身往屋裏走。

    紅衣女修無聲地笑了笑,便轉身往天衍宗的方向去。

    庭院裏的藤蔓搖曳,紅紅白白的花掛在了枝葉間,在風中煞是可愛。

    慕聲的靈力緩慢地蔓延,直到蔓延至自己管理的八塊靈田,都沒有察覺陌生的氣息,她才稍稍地定下心。

    去天衍宗就是天衍宗,來她這兒問什麼路?劇情她沒有看完,任何一個女修都極爲危險。只要與天衍宗相關,就很有可能與孟炎有牽繫。

    此刻的天衍宗中。

    作爲“客人”的夏盈盈大搖大擺,逮着一個弟子就詢問慕聲的下落。

    內門的弟子並非人人都是道君的親傳,面對着魔門的公主難免有些抑制不住的恐慌。可他們哪裏知道慕聲是什麼人?不過若是天衍宗,不在內門,便在外門的屋宇錯落處。

    夏盈盈得到了答案之後便一路朝着外門衝去,她腳踏着兇惡的魔蛟,姿態極爲囂張飛揚。

    洛長淮是不願意見到夏盈盈的,可身爲門中弟子,畢竟有她的無奈。

    瞥了眼已經摘下了面紗的夏盈盈,她微微一笑,從容道:“恭喜夏道友解除苦厄。”

    夏盈盈一聽這話就生氣,那毒要不了她的命,可是讓她丟了臉。她堂堂魔門公主,哪裏經歷過這樣的委屈?不過就算心中恨極,她也不敢在天衍宗中對着弟子動手,只是讓魔蛟長吟一聲嚇嚇人。她自己則是沉着臉呵斥道:“慕聲呢?怎麼不見她出來?”

    這是來找慕師妹的——

    她跟慕師妹之間有矛盾,保不準會欺負師妹。

    洛長淮眼神一閃,微微一笑道:“慕師妹閉關練劍,並不在外門。”

    夏盈盈聞言嗤笑了一聲道:“就她練劍?能夠練出什麼名堂?”她並不掩飾自己對慕聲的鄙夷,洛長淮一臉沉靜,並沒有搭理她的意思。至於外門的弟子,同慕聲的關係多是不錯的,看着來人氣勢洶洶,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慕師妹是我們之中最爲勤快的人了。”

    “她每天都在練劍,風雨無阻。”高聲回答的人又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在以前。

    夏盈盈擰着眉,她也知道天衍宗的弟子不是她的魔僕,不會處處順着她。可心中有一股怒氣無法宣泄,她的眼神左右掃動,最後又朝着洛長淮一笑道:“天衍宗爲玄門第一,那門中弟子自然也是佼佼者,可有人願意與我比一場?”

    她的話語像是石塊落了水,引起了一片譁然。

    “你是築基期的修士,來欺負我們開脈期?”質問的聲音隨即響起,不過“不要臉”三個字被說話的人吞下。

    洛長淮見狀也覺得好笑,她搖搖頭,直接道:“我認輸。”

    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並不好受,夏盈盈的脾氣幾乎要壓不住。就在這個時候,杜雲衣化作一道流光往外門飛掠而來。見到了洛長淮他們安然無恙後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夏盈盈盯着杜雲衣,道:“你是築基期,那你跟我比!”

    杜雲衣:“啊?”他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茫然地望着發脾氣的夏盈盈。

    “何必要他呢?不如選我來比試吧。”輕笑聲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從石階上走來的女人像是一朵搖曳生姿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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