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暴雪下的比之前還要密集,冷風呼嘯,她們全副武裝還能感覺到陣陣寒意,陳陌原先準備的溫度表最低刻度在-30°,而現在早已經超過它的最低值。
哪怕帶上了護目鏡,她們依舊很難看清前面,只能憑感覺前進着。外面除了座座高樓,再也尋不到其他人類能夠活動的地方。
陳陌此刻沒有心思去多管他人的死活。在這雪地上行走已經費盡她所有的力氣。
一直落下的雪太過蓬鬆,根本沒有辦法在上面行走滑行,只能一點點的移動。
就在兩人快要凍僵的時候,終於到了商場門口,前些天的入口早已經被大雪封上,兩人順着二樓的一個窗口才進入裏面。
而在商場四樓那裏,她們竟然發現不少人住在這裏。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些麻木,冷漠的看了她們兩眼,也就不再關注,那些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衣物,在店鋪裏仔細尋找着所有能喫的東西,這些人大多都是被安置在酒店內的那些難民,在這極寒的天氣,沒有存糧也沒有救援。
拼着性命來到這商場裏,他們都被前幾天的那股寒潮凍怕了,不少人都死在那時。
這裏的食物經過附近人的不停搜刮,其實已經剩的不多,食物最多的地方,應是原來超市所在的地方,可惜早已被凍在腳下。
陳陌和柳依嵐仔細尋找着,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放過。最終在七樓找到了謝哥他們。
“謝哥。”陳陌趕忙跑了過去。柳依嵐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也知道衛驚蟄和江墨陽是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的,她緊隨其後。
等靠近之後,陳陌才發現了不對勁,他們不少人都受了傷,還有幾個躺在臨時鋪的被褥裏,沒有生息。
而那個總是開朗大笑的漢子現在也是消沉不已。看到陳陌的時候,謝州嘆了口氣。在她擔憂的眼神中解釋道:“前些天來找物資時跟樓下那羣人起了衝突,他們跟不要命似的,拿着那些餐具就往人身上招呼,我那幾個兄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們怎麼下得去手。食物我們可以再找,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這個漢子最後終於忍不住痛苦起來,這樣的動作扯着他身上的傷口,慢慢撕裂,透過層層衣物,滲出紅色的液體。
旁邊那些男人也是很不好受,這一趟,東西沒拿多少,還搭進去不少人。而且受了傷,回家都不好回,這都第三天了。
等謝州緩過來了,他又繼續道:“我們這傷口,放着不處理,肯定又要沒幾個的,小衛和小江帶着倆人,去了最近的二院,準備去那裏找點藥品。”
就算了到了這時候,他依舊慘白着臉安慰:“放心吧,他們都沒受傷,這是小江媳婦兒吧,哎喲長的可真漂亮,比小陌你好看多了。就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看見你追到小衛那小夥兒。”
“……”陳陌沒有接他的話茬,只是把揹包拿出來,從裏面取了止痛藥和繃帶等急救物品。“謝哥,你少說兩句話,留點力氣,就肯定能見着我追到他!”
“我不太會用這些,看哪個大哥會,你們互相包紮一下吧。”陳陌只管把東西交出去,她可不會這些,只是因爲愛囤東西纔有的。
“好,我大學學過一些我來吧。”
“哎喲,你小子輕點。”
“忍一忍,不要那麼娘行不行?”
有了希望,大家的活力就被點燃了,陳陌又拿了些喫的分給他們,還趁機用桌椅板凳做成火堆。
原先那些絕望很快被驅散,受傷輕的已經互相在打鬧,受傷重一點的呲牙咧嘴的笑着,一邊疼一邊笑,總歸是有了希望。
“小陌你就跟個哆啦a夢一樣,啥都有,咋樣要不要考慮換個帥小夥追,我跟你說我侄子……”謝州吃了止疼藥緩了一會兒,又開始囉囉嗦嗦起來,跟剛纔那沉重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去世的人他們沒辦法拯救,這樣的世道,連挖個坑都是奢侈,只能放在冰雪之中。
他們也只有嚥下悲傷,往前看!
說什麼復仇,都不過是可憐人罷了。對人命的漠視,他們無法苟同,亦無法加入。
把謝哥他們安置好,兩人又沒辦法在這裏乾等着,衛驚蟄他們去醫院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剛纔謝哥爲了先穩住他們,並沒有細說。如今聽到這消息,再也按捺不住。
“妹子,你們小心一點。我這邊你們也不用擔心,等會兒那幾個漢子恢復力氣了,我們就回去,雖說是走的慢一些,但好在沒什麼食物,樓下那些人也沒得搶。這會兒傷口都處理好了,趁力氣還夠就先回家,你們找到小衛他們就行。”謝州笑着勸她們,自己不想當兩個妹子的拖累,而且他說的也都是實話,只不過是回去更費勁罷了。
也虧她們是來的時候帶包,那些人根本不覺得剛來這裏的人會有食物,所以纔沒有管她們,而出去的時候兩人的包就更空了,所以中間過程異常順利。
“阿嵐,我有點害怕。”走到出去的窗口時,陳陌悶悶道。“不到一個月前,我還是個朝九晚五的普通小員工。現在卻讓我直麪人的生死,我……”忍住快要洶涌而出的噁心,陳陌有些哽咽。
柳依嵐想着剛纔那羣人,也有些無措,這災難雖然傷害了他們,卻沒讓他們如此恐懼,他們最害怕的還是同爲人類的你,來爲地球補上這最噁心的一刀。
她拍了陳陌一下:“你快別耽誤時間了,等會兒你老公等着急怎麼辦!”江墨陽早就跟她八卦過陳陌的□□,她可太好奇讓着悶葫蘆動心的是什麼樣的人了。
“什麼老公!你別亂說!我還沒追到!”一提衛驚蟄,陳陌立馬感嘆三連,將剛纔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
嘴上雖然彆扭,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將防寒裝備檢查好後,兩人就開始出發了。
二院離得不遠,但是外面這天氣,哪怕隔條街,也要二十多分鐘才能蹭過去。
兩人的防護鏡上沒一會兒便積滿了雪,不得不多清理幾次,這樣的行走方式,非常消耗體力,別看原來那些滑雪愛好者玩的輕鬆,那種雪都是經過一定時間稍微有些凍上的,現在她們所走的地方,有些輕輕一碰就開始塌陷,除非踩着原先的冰層走,不然沒幾分鐘就找不到你摔哪個地方了。
雖然離的很近,但此刻狂風呼嘯,她們其實根本聽不到彼此說話的聲音,只能瞎比劃着。
陳陌廢了好大功夫纔跟柳依嵐解釋清楚,溫度下降的太快了,她倆來時也是在雪中前進,但還是比此時溫度高的。
再這樣下去她們怕是要得失溫症,直至凍死。
隨着體力的消耗,呼吸也開始逐漸變得困難,隔着厚厚的防寒口罩也能感覺的到那直入肺腑的寒意。
整整兩個小時。
兩人才走到醫院大門處。
這裏現在空無一人,當然也可能都在腳下。
看到的大門,其實也就是醫院上面的招牌罷了,門早就消失不見。
她們兩人不敢多耽擱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從二樓窗戶翻進醫院。只多喘了會兒,並不敢休息,兩人的體溫太低了,身上厚厚的衣服現在並沒有讓他們暖和。
陳陌和柳依嵐抓緊時間,找了個相對暖和的屋子,用一些桌椅板凳生火,又從揹包拿出幾個暖寶寶貼在前胸後背,換下原先已經變得涼的暖寶寶。
無力的癱坐在凳子上,等待體溫慢慢回暖。
因爲熱氣,衣服上冒着絲絲白煙,暈溼了她們眼。
沒過一會兒,陳陌就先緩過來了,也不多掩飾。她說道“阿嵐,我先去找找他們,你再歇一會兒。我等會兒就回來。”
知道陳陌力氣的柳依嵐無力的揮了揮手,她現在是真的動不了了,還是選擇不要做拖累吧。
活動了下身子,陳陌覺得自己又活力滿滿,動力無限。
她順着走廊一點點的搜尋過去,如果遇到能用的東西,都一股腦的放空間裏。
最開始是一些門診室,然後到了檢查區,都沒有看到他們的人影,按理說應該是先來門診這邊拿些急救用的東西的,可完全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無奈又去了一樓,醫院這邊臺階稍高,當時雨水也只漫到一小半左右,配藥房裏的東西大多都還沒淹了。
陳陌迅速收集了一些,就回去跟柳依嵐說了情況。
這時候的柳依嵐已經可以繼續前進了,既然這棟樓沒有,她們只能去住院部找一找。
將火熄滅後,她們立刻出去。
這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住院部和門診部之間距離不遠,兩人抓緊時間,十幾分鍾就能過去。
嘎吱嘎吱。。。
身旁傳來詭異的響聲。
柳依嵐突然愣住,隔着風雪,大喝一聲:“跑,陳陌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