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呢?”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

    凌小光正在用一隻樹枝輕輕的戳倒在河邊的小松鼠,它的身上有一道細長的傷痕,不斷滲出鮮血來。

    他擡起頭,看着她,一個長相十分甜美乾淨的女孩兒,帶着一個銀色的細腿眼鏡框,留着一頭黑色的短髮,手中抱着一本印滿了童話城堡的書,即使身着沒有任何圖案的素衣服,仍能帶給人一股清純高雅的感覺。

    凌小光眨了眨眼睛,那時的他還是一個12歲的男孩兒,非常內向,但他知道這個彷彿走到哪裏都在冒着聖母光芒的女生,彷彿全宇宙都要圍着她轉,但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她的名字叫——郭笑友!

    奶奶就在一個月前去世了,凌小光被當地政府的機構收容,送到了孤兒院,本來就不懂社交的他,再加上那對釋放着威壓的金色瞳孔,沒有任何的小孩兒願意靠近他,把他當做怪物,但這個女孩兒是唯一的一個。

    凌小光趕緊撇過頭去,不敢看那張露着純粹笑容的臉,丟下了手中的小樹枝,準備趕緊離開這裏,雙手插兜,反正如果盯着她看很長時間的話,她也會露出和其他人一樣的表情來,就好像在看着一個活生生的怪物的表情,透着驚恐、透着威脅!

    “你要去哪兒?”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吼。

    凌小光沒有回頭,依舊雙手插兜問道:“怎麼了?”

    “你難道就只是這樣對待它嗎?它還這麼小,受了這麼重的傷,它真的很可憐,也不知道它的媽媽是不是在心疼它,一個人孤零零的受傷在這裏。”說着說着,凌小光忽然聽到了背後傳來了抽泣的聲音。

    他回過了頭,兩個金色的瞳孔震驚在原地。

    郭笑友半蹲下身子去,爲小松鼠清洗了傷口,接着直接扯下了自己乾淨的裙襬,用來給它包紮,白皙的雙腿完露出來。

    那時的凌小光見着此情此景,真覺得像是塞納爾河畔的女神降臨了一般,頭頂是白色的月光,如飄動在天空的白雪蓋在她的身上,而她伸出雙臂把小松鼠抱在懷中,眼睛裏涌出來大量的淚水,墜入身旁的小河之中,平靜的水面盪漾起層層漣漪。

    而她緩緩的擡起頭,看着凌小光的臉,注視着他那對金色的瞳孔,沒有表達出任何的恐懼神色,只有平等對待的感覺,臉上雖然哭起來有點醜,但是個男人見着此情此景就不忍心讓她流淚了。

    那個畫面……令他永生難忘!

    用2021年,八年前的一個網絡紅梗來形容,她就是他的白月光,她徹底觸及了他心裏面的底線,雖然說不出是不是心動的感覺,但能肯定的是那是除了奶奶以外第二個對他很好的人,即使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正常人來對待。

    “你在想什麼呢?”連心語敲了敲小呆瓜的腦袋,凌小光回過神來,自己怎麼又走神了?

    低下頭看看手裏面厚厚的一大摞報紙,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區走廊裏,可是一旦想起關於郭笑友的事情,他就會沉浸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沒什麼,總之我們先工作吧工作!心語姐,你負責那邊,我負責這邊。”之所以凌小光選擇右邊的原因,是因爲不想讓連心語見到之前那個章魚星人的糟老頭子,只要想到他那對色眯眯的眼睛,凌小光就真的想手舉巨錘在他的腦袋上砸個大包。

    “好!開始行動。”兩個人速度飛快,逐個敲門,工作效率大幅度增高,果然多了一個人再加上自己對於工作經驗的增加,凌小光送報紙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沒過多長時間凌小光就來到了最後一家門前,這時候手機微信裏又發來了信息,凌小光剋制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慾望,繼續敲門。

    但是……自己真的是手欠啊,看着鎖屏上面彈出的白月光三個大字,他就繃不住了。

    手機屏幕朝上滑動,點擊微信消息直接彈入她的頁面。

    上午11:00

    白月光:小光在嗎?

    白月光:今天晚上六點高中同學說要一起聚一聚你有時間嗎?

    下午16:30

    白月光:你來陪陪我吧,大家都好長時間沒見了,我有點怕生疏,而且也有點想見你。

    凌小光的腦袋裏正在激烈的打着二戰,左腦裏飄出一個小天使跟他說:“小光,那可是你的白月光啊,想想當初是誰治癒了你的心,現在人家都有難處了想要見你,所謂大丈夫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憐香惜玉。”

    右腦裏又突然出現一個頭上長角的惡魔,拿着一把紅色的叉子插在小天使的脖子上說:“小光,別聽它的,還記得你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嗎?同學聚會啊,想想上一次同學聚會上他們一頓明暗交加的諷刺你,嘲笑你,那些人就該死!”

    “夠了!——”凌小光忽然大吼了一聲,完全沒有注意到面前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裏面那個紅色短髮的女生顫顫巍巍的扶在門把上面,看見他像個神經病一樣的抱着頭胡言亂語,正準備偷偷從他的懷裏面抽出一份報紙,就趕緊關上門,結果這下可好,一陣大吼把妹子又驚嚇倒地了。

    凌小光回過神來,眼睛眨了眨,這此情此景怎麼如此的熟悉,面前的紅色短髮女生白色的肩帶再一次滑落下去,看見他就像看見一頭獅子似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就好像自己想要把她怎麼樣一樣。

    “沒事的,別擔心,對不起!——”凌小光趕緊兩手老老實實的把報紙遞到門內的地板上,剛準備關上門,這時候手機又傳出了熟悉的氣泡音。

    這一次她發的是語音。

    “小光……如果沒有你在的話我會很害怕的~”

    聽着這比曲夢瑤學姐還要讓人精神抖擻的聲音,凌小光的臉秒變關公紅臉,手指按在輸入鍵上,把嗓子眼繃緊,說了一句。

    “好的,我一會就過去。”這樣可以顯得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帶着一股性感且溫柔。

    “幹就幹!拼了,反正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那羣混蛋了,我就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現在混得是有多牛逼!”凌小光手指抵着下巴,顯得神采奕奕,一定要在這次同學聚會中大放異彩,讓他們知道他的厲害。

    對了,他轉過身子,不繼續打擾這個膽子小的女生了,手掌按在門把上剛準備合上房門,地上的女生突然從地面上彈了起來,帶着溫度的手掌按在了他的手掌上面,兩個人的手掌裏有着隱形的電流,刺激的兩人瞬間彈開。

    “啊!怎?怎麼了嘛?”凌小光被姑娘突然的舉動驚到了。

    女孩兒小臉上微紅,帶着喘息的聲調,眼神閃爍、認真的看着他。

    “你是凌小光?”

    “啊……對啊,凌小光是我的名字,有問題嗎?”

    “我是韓月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女孩兒露出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韓月?”凌小光開動大腦仔細在腦袋裏搜索,但無論如何都查找不到關於韓月的信息。

    “對啊!我們是高中同學啊,那時的我可能並沒有什麼存在感,但卻一直在仔細觀察你哦,對了,你的眼睛是金色的,上次你來這裏沒帶美瞳,那雙金色的瞳孔和普通美瞳所發出的光芒不同,我是絕對不可能認錯人的。”

    凌小光又楞在原地遲鈍半天,還是搖搖頭沒有任何的印象。

    “韓主使!”韓月咬緊嘴脣,說出這個詞的時候明顯帶着一股悲哀的音色。

    “韓主使?!”凌小光的眼睛瞪大了,要說韓月的話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但當他聽到韓主使這個詞的時候,就好像有一道電流衝進了天靈蓋,瞬間激活了他被塵封的記憶。

    確實,他想的清清楚楚了,面前的這個紅色短髮女孩兒的名字叫韓月,而且還在當時被全班同學冠以‘韓主使’的稱號,那是因爲韓月在班裏面實在沒有什麼存在感,有一次老師拍桌子叫板說現在需要兩名歷史課代表,爲了能讓同學們注意到她不是空氣,韓月當場把手舉的高高的,還故意把桌子上的一摞書推倒在地上,這才吸引了全班包括老師的目光。

    韓月當上了歷史課代表和另一個男生一起,但後期不管是統計學習成績還是公佈活動事宜的事情全部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另一個男生根本什麼忙都不幫,掛着歷史課代表的頭銜白混獎學金。有一次凌小光去上廁所的路上,親眼看到韓月一個人獨自抱着有她身高三分之一高的作業本,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她的胳膊在不斷的顫抖,那摞作業本也好像要隨時會墜落在地上一樣,但她還是咬緊牙關,一個人從辦公室扛到教室裏,再一個人全部分發下去。

    凌小光同時也看到了另一個男生課代表悠悠閒閒的躺在座位上,手裏抱着手機打遊戲,周圍圍着幾個他的狐朋狗友,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看看那個辛苦累巴巴都換不來獎學金的女孩兒,因爲成績還是決定的第一位,男生的成績要比韓月優秀。

    男生課代表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和身旁的那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朝着站在講臺上的韓月大吼一聲。

    “韓主使又來了?一個人主持所有歷史課代表的職務,辛苦了!”

    三個人還一起故意的低下頭去,朝着韓月鞠上帶有強烈嘲笑意味的一躬。

    凌小光只和她有過一次這樣的近身接觸,那是因爲高二以後重新分班了,他們這個班的成績太差。

    凌小光先不去解決人生大事了,調整視線,他抽出了插在口袋裏的手,緩緩的走到這個女孩兒的身旁,凌小光伸出手臂,奪走了那個女孩兒手臂上一半的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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