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個園林佔地極廣,內裏別有洞天。

    看得出來樸凌曾經在這裏居住過許久的日子,對於這裏的一切佈置都十分了解,甚至這裏的假山都是。

    樸凌伸出手拉住林以白,出了那會客廳就往假山裏鑽,假山裏層層疊疊只有外面音樂映進來的光,樸凌卻三步兩步就找到了出路。

    只有這麼幾步的距離,面前巨大的湖面在林以白麪前洞開,露出了平整和湖面,以及倒映在湖面上的一輪圓月。

    是林以白兩輩子加在一起都從未見過的景色。

    林以白的眼睛直了,風瑟瑟地吹過他的耳畔,帶過湖面上一串月光的的波紋。

    樸凌就站在林以白的不遠處,很神奇的是,他雖然穿着筆挺的西裝,但是卻和這風景似乎能夠融爲一體。

    樸凌此刻正拍拍自己的衣袖,應當是剛纔在山洞中不小心粘上的灰塵,但在這樣的場面上他彷彿抖落自己渾身的煙火氣,之後在一旁亭亭一立,便像只落在湖邊的鶴。

    只是這隻鶴看上去似乎很不老實,樸凌的目光一會落在外面的一輪圓月上,一會又落在一旁的樹叢裏,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而最終這個東西終於被他找到了,林以白頭一次看到樸凌的神色像個孩子似的,他的黑眸一亮,伸出手撥弄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個小草叢,有一隻螢火蟲振翅飛了出來。

    它是一個開始,之後有許多隻隱藏在那個小草叢裏的螢火蟲一隻接着一隻從那裏飛了出來。

    像是提着小燈籠的小精靈,就這樣成羣結隊地出現在了林以白的眼前。似乎是爲了補充圓月之日少見的星子,他們一起晃動着簇擁了起來。

    林以白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生怕自己打擾了這些飛舞的精靈,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雖然沒有碰到他們,但是他依然感覺自己托起了一手的星光。

    後來竟然真的有一隻螢火蟲合攏了自己的翅膀,慢慢停靠在林以白的手心。他能看到那個不大的光點此刻翅膀正在移動的模樣。

    林以白的眼睛眨了又眨。

    這樣的場景,他只在自己的遊戲裏見過,還是第一隻見到真實的模樣。

    和遊戲中不同,他可以在這裏嗅到夏日溫柔的晚風,此刻在他的耳旁輕柔地低唱,昆蟲輕微的振翅,也停留在耳畔。

    這感覺很奇妙。

    林以白這樣想道。

    他轉過頭去,正好看到站在離他不遠處的樸凌。

    他穿着白色的正裝,站在這霧茫茫的地方,似乎感受到林以白的視線,於是便轉過頭,眉目微彎,溫柔俊朗。

    他精緻好看的眉眼在螢火蟲之後更加朦朧了幾分。

    樸凌開口,似乎想對林以白說什麼。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林以白主動將自己的腳步移動了過去,踏在草地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噗通噗通。

    和草地沙沙聲音一起伴隨起來的是樸凌劇烈的心跳。

    樸凌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此劇烈,甚至於到了他需要伸出一隻手摁在自己的胸膛的位置,不停地告訴自己“停下來、快停下來”的地步。

    他夢見那個夢裏的少年很久。

    對方有着淺褐色的頭髮,無辜又圓溜溜的眼睛,曾經在夢裏不厭其煩地照顧自己許多日,當然更多的時候,這個少年在他的夢裏杳無音信,只有糖果屋子裏頭留下的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

    他在夢裏走過很遠的距離,踏過山川和河流,最終都會回到有那個少年的糖果屋。

    但是他從未如此靠近對方,從來沒有。

    樸凌從未和任何人構建過親密關係,更沒有被人這樣靠近,這樣的接觸讓他有些亂了陣腳。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對方的嘴脣上,那嘴脣微微張開,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雖然是夜晚,但是他依然能看到那嘴脣粉粉的,看上去很軟的模樣。

    明明什麼都沒做,就只是目光捕捉到的。就已經讓樸凌足夠目眩,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頭都有點發漲了。

    林以白這麼喜歡我。

    樸凌想道。

    他靠過來了。

    心跳的頻率早已不受控制,樸凌的身體僵硬了,被動地等待着林以白的靠近。

    一直到對方越來越近。

    樸凌閉上了眼睛。

    漆黑。

    安靜。

    有蟲鳴聲,慢慢從他的耳旁掠過。

    但是卻沒有林以白的聲音。

    樸凌偷偷地睜開了自己的一個眼睛,看到了一個呲牙咧嘴的褐發少年。

    林以白呲着牙,伸出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脣前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樸凌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心情。

    也許有些失望。

    也許也有別的。

    只是這樣的情緒十分短暫的在他心中過了一瞬,他看着這個呲牙咧嘴的林以白,不知道爲什麼,他有些想笑。

    他輕輕低下頭,最開始只是嘴角輕輕一扯的無聲微笑,後來笑得越來越大聲,甚至把一旁的林以白笑得眼睛瞪的圓溜溜,好像一隻受驚的貓兒。

    樸凌伸出手,摸了摸這隻受驚貓兒的頭:“我們回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湖面以及湖面上小小的月亮上,他開口道:“我小的時候最喜歡這裏,沒想到這些螢火蟲也還在這裏。”

    林以白捂着自己的小竊聽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奇妙的心情。

    ——前面那段笑的部分沒來得及捂。

    林瓊不至於癡漢到光聽到笑聲就能猜到對方是誰吧?

    林家只是來拜壽不是來蹭喫蹭喝,而是正經來交際的,在完成了酒宴上的交際任務後就帶着林以白回家,甚至林以白還現場看到了幾位有頭有臉的大佬在一起商量怎麼錯峯迴家,防止被卡在樸家的山道上的討論。

    看到這個奇妙的現場,林以白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天花板,覺得這個樸家實在是強大到過於魔幻。

    好在早晨出門,林以白終於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回到了家。

    坐了一天車,渾身疲憊的林以白關閉了自己的檯燈,躺在牀上。

    他仰着頭看着自己漆黑的天花板。

    奇怪地倒映出了今天那寧靜湖水和倒映一彎明月的模樣。

    林以白盯了一會:“真好看啊……”

    他有點睡不着,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幾個圈,摸到了自己硬邦邦的手機。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這幾天忙着和白月光替身受之間奔波,都已經好幾天沒有餵養自己家的崽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