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偷偷說也就算了,竟然還當着祂的面說。
禮貌嗎?
風漪伸手扶了五長老一把,見她看着不像有事的樣子,才問:“可是爲什麼要讓元氣沉積在體內,這有什麼意義?”
元氣在這個時代中存在的概念還比較寬泛,元通原,指的便是最本質、原始的一種要素,通常指的都是血肉精華、藥物中所潛藏的一種能被人吸收且完全無害的有益物質,也是能讓人體組織、器官生理功能維持運轉的新陳代謝。
氣聚則生,氣壯則康,氣衰則弱,氣散則亡,在這個認知基礎下,纔有了諸如氣絕身亡、中氣十足之類的詞誕生。
而通過藥物之類手段得到的元氣,由於並不是由自身的精、血、五臟六腑產生的緣故,因此只能被身體吸收一部分,其餘的要麼是隨着新陳代謝跟廢棄一起排出,要麼就會沉積在體內,派不上用場也沒什麼害處,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會逐漸消亡。
所以,這種元氣是沒什麼好儲存的。
“當然有!”五長老道,“大王您忘了,您上次昏迷,若不是有元氣吊命,根本就撐不到我來給您用藥!”
風漪想了一下,這應該指的是原身在繼任典禮上因爲過於緊張導致的猝死,風漪一直都以爲是自己的到來導致的死而復生,但仔細想想,以當時原身的狀態來說,她穿過來時應當也是屬於無意識的狀態,做不出什麼自救的舉動來。
但風漪仍有困惑:“可不是自己的元氣,它又怎麼會起到作用?”
五長老呃了一聲,突然不說話了,正在風漪以爲這是什麼不能說的祕密時,女蛇突然輕嗤一聲,道:“你忘了你曾經喫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藥水了?”
風漪努力回憶了一下,原身因爲身體原因,從小到大都是湯藥不斷,有些湯藥她喝了會好受一些,但也有一種湯藥,她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喝一次,然而喝完之後卻沒有什麼好結果,反而會高燒不斷,噁心難受。
以原身喝藥練出的嗅覺,她能分辨得出每次導致這種結果的都是同一種湯藥。
風漪眨了眨眼:“那個藥是有什麼特殊作用嗎?”
女蛇:“就是讓你變虛弱,然後引導元氣進去梳理。”
女蛇這麼一說,風漪就懂了,就是類似於疫苗的一種東西唄,讓身體先提前熟悉這種病毒,這樣等真的發生什麼意外時,它就能起到作用了,相當於提前下了一道保險。
這種保命手段,風漪還是第一次聽聞,她不由問:“這種方式,是每一個王女都有嗎?”
“想什麼呢,”女蛇嘲笑道,“除了你誰還需要這種法子?”
風漪無言以對,以女陰的身體素質來說,只要是活過兩歲的孩子,確實也都不需要這些,畢竟她們不可能因爲身體原因出什麼問題,哪天如果真的死了,也基本都是在戰鬥中,這種續命的手段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女蛇用尾巴捲住她:“行了,你不是缺元氣,我帶你去找女赤它們去。”
風漪一愣:“找她們幹嘛?”
女蛇理所當然:“放血啊,難道你還想讓它們光乾飯不幹活啊?”
風漪:“…………”
母慈女孝是什麼場面,風漪覺得女蛇跟女赤她們已經給自己詮釋得透透了,她掙扎了一下,見掙脫不開,便直接放棄了,“不用了吧,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用不上這些了吧?”
“怎麼不用?”女蛇道,“雖然你是我見過歷屆國君中最弱的,但你惹事的本事卻是最強的,沒這道保險,誰知道你哪天又弄出什麼事來來不及收拾。”
女蛇對風漪的惹事功夫完全深有體會,所以這種保命的手段肯定是不嫌多的,風漪掙扎了一下,“可是我有問題想問五長老。”
女蛇尾巴尖晃了一下,不在意道:“二丫頭會跟她說的。”
風漪看着女蛇眼裏隱隱顯得有些興奮的光芒,懷疑這些都是藉口,祂主要想做的就是找女赤她們公報私仇。
顯然對女蛇來說,風漪的態度不重要,關鍵是祂想不想,半點沒有坑女兒的愧疚感,風漪見實在掙脫不了,便只好放棄了掙扎。
……
這麼一折騰,睡覺的時間就徹底沒有了,風漪喫飽喝足,便乾脆投入到了修煉當中去。
風漪的巫法隨着修煉越修越倒退,風漪有感覺,很快它就會退到最初的狀態了,讓她明白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情,讓自己平心靜氣後,這纔開始調動已經變得很微弱的心神之力,在腦海中勾勒出圖騰的形狀。
這個形象已經越來越清晰了,青綠的蛇尾,身高三米,黑色的髮絲垂在潔白的頸間,渾身散發着無窮的威勢,駭人的氣息猶如山嶽一般,鋪天蓋地,非常人所能抗衡。
風漪長出幾口氣,很清楚今天她就能看到這個虛影的真面目了。
天上的日月開始輪轉,太陽明晃晃的掛在了晴朗澄澈的天空上,熾熱的光輝重新照耀在人間,讓人不過片刻便汗流浹背。
風漪卻毫無感覺,時間在此時的她面前像是已經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風漪心神一震,感受到心神之力徹底落入了低谷當中,而與之相對的卻是她腦海中的那道身影越發清晰,纖毫畢現。
她認真的打量起了這道人首蛇身的虛影。
她看上去就猶如美麗又鋒利危險的殺戮武器,讓人很難單純的以好看來評判,青綠的蛇尾猶如一幅寫意風流的山水畫,緊窄密佈的鱗片排列有序,並不算臃腫、甚至有些纖細的蛇尾卻給人一種難言的力量感,彷彿那是最純粹的殺戮武器。
她的雙臂並沒有交叉放於胸前,而是交疊着落在腹部,身上是顏色豔麗的禮服,彷彿有鱗片組成的披帛在空中飄蕩着,柔軟的髮絲垂在胸前,彎眉如月如鉤,嫣紅的脣瓣脣角微勾,漂亮的眼眸看上去並不血腥暴虐,也不溫柔憐愛,而是一種平靜下的厚重,就如同海一般寬闊,又彷彿夾雜着些許神祕,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強大感。
風漪由衷的發出一聲感慨,不愧是一個顏控國家供奉的圖騰,確實是好看啊!
她不由盯着這道身影多看了幾眼,對方眉眼低垂,彷彿也在靜靜的與她對視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就這樣看着看着,風漪突然感覺到了些許微妙的異樣,這種心血來潮讓她也說不清是爲什麼,不由更加仔細地打量起對方來,旋即,風漪才意識到,究竟有哪裏不對勁。
這張臉,不就是她自己的嗎?!
風漪瞳孔地震。
她觀想的不是女陰娘娘嗎?這臉怎麼突然就成她自己了?
風漪想不明白,怎會如此?
她明明是按照當初巫教的步驟修煉的啊!
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風漪從來都是照本宣科的,這種情況下,怎麼還會出現這種完全迥異的情況?總不可能是她夢裏乾的吧?
風漪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由有些茫然。
她也不愛照鏡子,不然也不至於看了半天才認出這個長相是自己,這種事怎麼想都怎麼覺得詭異,但按照巫當初所教,一般來說,這個虛影越凝實清晰,就越意味着能在巫道上走得更遠、更輕鬆。
想了想,風漪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就像以往那樣觀想修煉起來。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變慢了下來,讓她進入到了一種特殊的狀態當中去,某種潛藏已久的力量彷彿自身體內開始復甦……
像是有千萬螞蟻在身體內遊走撕咬,哪怕是風漪早已習慣了各種痛苦,臉色也不由發白,險些從觀想的狀態中退出來。
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這是身體在劇痛之下產生的本能反應,血管當中猶如發了洪水海嘯一般,有什麼血管承受不住的龐大能量在其中穿梭,破壞着原本的結構。
於此同時,風漪也感覺腦中的那道虛影就像是在逐漸朝她走近,彷彿在某一刻,她們就會融爲一體。
風漪已經忘記了時間的存在,身體內的劇痛並沒有讓她意識模糊,當精神層面上她卻早已忘記了一切,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又彷彿是眨眼間,在她們即將融合的那一瞬間,風漪卻突然從那種極其特殊的狀態中退了出來,與此同時,身體感官上傳達來的一切也彷彿是錯覺一般煙消雲散。
這種驟然的放鬆,讓身體有種泡在溫泉中的錯覺,全身肌肉都在這一刻放鬆了下來。
風漪睜開眼,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體,白皙的手背上還有着未消退的複雜紋路,在眨眼間便隱沒在了皮膚下,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只是當事人看錯了一般。
攤開手,風漪輕輕握了握,身體傳達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彷彿乾燥的沙漠迎來了綠洲,這跟練武得來的力量感不同,而是一種由內心深處生出的充實感。
難道這纔是觀想法的正確修煉方式?
風漪心裏不由冒出了這個一想法,但一想到觀想出的人影竟然長得跟自己一樣,她便不由覺得有些彆扭,尤其是那條微微擺動的青綠蛇尾……
對了蛇尾!
風漪面色大變,連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旋即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