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堪堪伸出手,大地驟然龜裂。
頭頂是坍圮的鋼筋水泥,腳下是無底的萬丈深淵,失重感來得猝不及防,她甚至來不及自救,就見“地火岩漿”由遠及近,一瞬間吞沒了她的身體。
高溫撲面,灼燒加身,火舌舔舐她的肌骨。
她本能地擡手擋在眼前,又親眼看見手的血肉、筋脈與骨骼分離,而白骨灼燒成炭……再然後,她的雙目被爆炸的白光灼瞎,什麼也看不見了……
嚇!
厲蘊丹陡然驚醒,神魂未定。
她急促地喘息着,下意識地檢查身體。
先動起來的是手,它蓋上眼睛、撫過皮膚、滑向脖頸,忽地卡頓下來。慢慢地,這隻手懸在了半空,呈現在她的視線裏。
骨肉完好無損,五指青蔥修長,彷彿從未受過傷害。
厲蘊丹擡起另一隻手摸去,發現它的觸感、握力、靈活度都與往常一致,這絕不是幻覺,也沒有作假的餘地,所以……這算是斷肢再生嗎?
她不認爲之前的經歷是一場噩夢。
恰恰相反,她認爲那是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刻。要是“四個時辰”晚到一會兒,或是神來之音慢上半步,她怕是已經死了。
不過,連她也尚且如此,那其餘幾個……
厲蘊丹回過神,才察覺到自己被裝在一個“雞蛋”中,還浮在“雞蛋”的中央。
“雞蛋”殼泛着清爽的月牙白,內裏盛滿了冰藍色的液體。神奇的是,她不僅能在液體中自由呼吸,還能透過殼看清外部的景象。
那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穹頂無邊無際、星子滿布,地府目之不及、北斗縱橫。
天遼地闊,清濁相生,中間懸着一方黑白太極盤,盤上矗立着八道浮空門,而在太極盤的中部歇着八個“雞蛋”,既然一個是她,想來剩下七個是他們了。
……等等,不對,怎麼會是七個?
除卻她之外不該是五個人嗎?多出的兩個是誰?
厲蘊丹神色變了變,眨眼又恢復如常。
左右她已無恙,要真出什麼變故,提刀砍了就是。
思及此,厲蘊丹覺得他們性命無憂,便直接放下了。
她整理了一番釵環衣裙,撈起浮在身邊的橫刀,正想着該怎麼走出雞蛋——誰知這念頭剛起,雞蛋便化作點點月光消散。而她平安地落在太極盤中,雙腳踩到了實處。
這體感過於奇異,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其餘雞蛋兩眼。
“可有人在?”她開口。
無人迴應,她再問:“神來之音,這是何地?”
神來之音沒有回覆,只是她起心動念後,就見一方長十六寸、高十四寸的“玉色琉璃板”驀然出現在眼前。
這琉璃板上寫着她的名字,刻着她的畫像,還用她熟悉的大厲古篆體寫滿了一列列的……奇怪,這是賬本嗎?
厲蘊丹習慣從右往左、從上往下看字,大抵是考慮到她的出身,玉色琉璃板上的字也按這個排版,還羅列得非常清楚。
就見上頭寫着——
【主線任務“存活時”已完成,難度等級爲“百裏挑一”,獎勵1000點和己級錦囊1個。新手翻倍,記爲2000點。】
【試煉場首殺達成“叩門人”成就,獎勵100點及1個戊級錦囊。】
接下來是滅殺史前異種689只、進化體125只的獎勵,合計93900點。厲蘊丹全當它們真金白銀看,倒也沒覺得“九萬兩”的收入有多高。
畢竟隕鐵橫刀是無價之寶,落她手裏該劈核桃還是劈核桃。閾值一旦拔高,承受力就很強,且她壓根不知道一個新人賺到九萬點意味着什麼。
視線往右,她看到了最後一行。
【超額完成任務“滅絕異種”,抹殺末日時間線,難度等級爲“甲”,獎勵甲級錦囊1個,功德結晶1塊。】
厲蘊丹:……
明明是甲級,卻沒有獎勵點?還有,這些點究竟能拿來做什麼?像白銀一樣買東西嗎?
結果還真是。
只見玉色琉璃板上泛起水波、浮出新字,像是書目般給出大字索引。
索引中整齊地列出功法、武器、血脈、工具、技能、知識等等分類,她不明所以,乾脆在心裏唸了幾聲“功法”。
霎時琉璃板微光一閃,密密麻麻的功法祕籍全排在上頭。從輕功到掌法,從拳腳到劍術,大部分功法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功法末尾標註的“點”倒是看得分明。
譬如這本名爲《身輕如燕》的功法,設價爲800點。旁有小字註明“可用於逃命”,另有幾顆星星表示推薦度。
她不懂推薦度是什麼,只是遵從好奇心點開了它。誰知這一點頓時打開了新世界,就見《身輕如燕》下面寫滿了“已買”的評價。
“我特麼謝謝你!學了你以後我一蹦三尺高,進了副本直接被招進國家隊參加奧運會,全程保鏢護命,名利雙收,還特麼活到了最後,服!”
“買吧,聽哥的!學了它跑路真的很快,就是容易一頭扎進天花板。”
“別買!血的教訓!有體重要求的,我一百八十斤根本飛不起來啊!它歧視胖子,妥妥的歧視!”
這些文字轉化成她看得懂的古篆體,她瞧着着實有趣。
直到身後傳來了動靜……
厲蘊丹謹慎慣了,並不想讓別人看到異常。沒想到琉璃板很是靈活,她一想到“消失”,它還真不見了。
若無其事地回頭,她瞧見了精神十足的大漢。
他仍裹着獸皮裙,正圍着幾個“雞蛋”嗷嗷叫喚,還上去又抱又啃,似乎餓極了。可沒多久,他發現這玩意兒不能喫。
大漢委屈極了,哀哀地蹲到邊上,又時不時看她幾眼,像是在等她丟幾塊肉給他。
厲蘊丹:……
好在這情況沒持續多久,剩下幾人相繼爬出了雞蛋。一通發呆,再三感慨,他們倒是感情好,又哭又笑還想與她擁抱。
她拒絕了,只是盯着剩下的三個雞蛋,不知哪個是謝此恆。
應棲雍:“奇怪,怎麼會多了兩個?難道除我們之外還有兩個幸運兒?”
胥望東:“那就絕了,他們是怎麼扛過試煉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