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爲皇 >第147章 原始人間(5)
    部落中的陶罐漸漸多了起來,簡易工具也登上了歷史舞臺。筷子、草蓆、籮筐、石磨,文明的火種悄然撒下,正在名爲“原始”的土壤中生根發芽。

    荒蕪的土地被翻起,草藥果蔬就此種下;粗糙的籬笆圍成牆,豬仔雞鴨從此圈養。引流水源,滋養田地,他們外出尋找農作物的種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忙碌。

    然而,從採集到種植,從狩獵到養殖,這一過程走得並不順風順水。在原始時代,每個物種都保留着十足的野性,想圈養它們,難度係數可不是一般的高,幾乎每天都鬧得雞飛狗跳。

    比如疣豬,它們是以家庭爲單位的羣居動物,喜食植物,熱衷挖坑穴居,是挖土的一把好手。再年幼的疣豬被捉來圈養,也會在當晚挖地道逃走。

    不僅如此,凡是帶翅膀的動物高低都能飛。雉雞也好,禽鴨也罷,除非給圈養地加個蓋子,不然它們喫完人類給的食物就走,再捉就難了。

    無奈之下,草編籠子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令厲蘊丹頭疼的事不是生計問題,而是衛生問題。這其中,尤以原始人如廁、處理排泄物的問題最難,饒是有宣幽儀給的經驗在前,她想實踐也很麻煩。

    原因無它,原始人的習性與動物無異,他們喜歡就地解決。

    爲了保持部落的乾淨,也爲了避免被野獸尋到氣味,他們通常會像貓科動物一樣在地上挖個坑卸貨,再刨土埋起來。若是不放心,還會在坑上鋪一層草木灰消味,手段雖然原始,但使起來還算周全。

    可不是誰都會爲了解決三急跑出很遠,大部分人會圍繞着部落周邊卸貨,並習以爲常。隨着氣溫的升高,伴着分子的活躍,整整三個月下來,厲蘊丹實在受不了了。

    她作爲九五之尊,從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就算軍營的茅房再髒亂差,也比原始時代的“隨便”好太多了!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厲蘊丹喚道:“阿努。”

    “巫,有什麼吩咐嗎?”

    “你在後世呆過,應該見過廁所長什麼樣,帶他們去建,教他們會用。”

    阿努笑道:“我正有這個打算。”

    到底是在末日副本呆過的人,很容易發現生存環境中的隱患。他們的部落距離水源不算太遠,要是任由部落的人“隨便”下去,那麼下一步就是通過地下水污染水源了。

    人類的排泄物中帶着各種病菌,加上原始人很少有“水煮開才能喝”的概念,一旦這病菌進入水源,就意味着病菌遲早會進入人類的肚子。

    屆時,拉肚子事小,傳染病事大。縱觀人類歷史,許多致死的疾病往往起源於一次不起眼的衛生事件。

    故而,如廁一事早晚要提上日程,而在確定要落實之後,厲蘊丹沒有當甩手掌櫃,她加入了基建大隊,挑了個乾燥又通風的地方設立茅廁。

    之後是漫長的建造期,要做的事太多,部落的人口卻太少。漸漸地,厲蘊丹感到了人手不足造成的弊端,這導致打井、燒磚、建房一類的基建任務只能擱置,不能同時進行。

    阿努:“巫,我們需要人口。要不我帶人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收編別的小部落?”

    他打算合併同類項,厲蘊丹並不看好:“除非他們走投無路來加入部落,不然你別主動出手。萬一那些部落裏有造化者,後續的事就不好說。”

    阿努應下了。

    “可是,巫,打井的事……”

    厲蘊丹嘆道:“先擱着吧。”

    基建太難了,由於沒有筆墨紙硯,她只能一邊“指手畫腳”,再抄起木炭在石頭上寫寫畫畫。

    原始人看着石頭上的圖案大呼小叫,好似在看真神顯靈,發展到最後他們完全會錯了意,居然人人拿起木炭在石頭上圖畫,還喊來厲蘊丹看他們畫好的圓。

    “巫、巫!太陽、這是太陽嗎?”

    厲蘊丹:……是水井不是太陽。

    料想解釋起來非常麻煩,她只好深吸一口氣道:“嗯,是太陽,你們畫得很好。”

    “喔!喔喔喔——”他們發出了興奮的尖叫。

    很好,全新的文字出現了!唯有厲蘊丹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結果不出她所料,在之後幾天中,原始人瘋狂地愛上了畫畫,他們不僅拿木炭在石頭上塗,還提着黑曜石刀在巖壁上刻。

    有人刻下樹的怪形,有人畫了月牙的形狀,有人留下波浪線表示水,有人仿着人樣寫了個變異的“大”字……厲蘊丹沒管他們隨意發揮,只是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文字發展的可能。

    甲骨文的形已經在了,凝結的是人類最初的智慧和想象。最神奇的是,這“初始文字”的形象像極了《造化經》下半部的字形,它們稚拙又淳樸,彷彿匯聚着天人合一最初的狀態,將“自然之形”的概念灌入她的腦海。

    神奇……

    沒想到最接近道的人,恰恰是什麼都不懂的原始人。他們看似一無所有,其實擁有的東西無窮無盡。擡頭是天,腳下是地,呼吸的是自然風,來人間走一遭是爲自己。不像後人,擡頭天花板,低頭水泥地,呼吸的是金錢的慾望之息,活一輩子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道法自然,大道無形。原始人的生活狀態就像元嬰,刨去生存的苦惱,只有復歸本心的泰然。

    “巫!我畫的好嗎?”有孩子向她展示月牙、樹和河流。

    厲蘊丹忽地笑了:“很好。”

    “真的嗎?”出息了,還會反問再要一遍肯定。

    厲蘊丹揉了揉他的頭:“是的。”

    自然就是道,無處不在。正因爲太常見了,所以總被人忽視,殊不知它大凡大簡、至真至純,哪怕是一片樹葉的脈絡,都能道盡歲月的變遷。以小見大,以無見有,一個圓可以是井也可以是太陽,自然也能是“萬物之源”。

    她見圓是圓,那它只能是個圓。

    她見圓有圓融之意,那世間的一切不都包括在這個圓中嗎?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自然又法了什麼呢?法了輪迴生息,法了萬物生靈,而人是輪迴與生靈的一員,這也是“圓”。

    同理,修真功法從何而來?自是大能從天地運行中感悟而出,編成功法,所以後輩修了功法才能大乘,才能不斷接近道。

    可“接近”不等於“成爲”,功法也只是道的一部分,迷信功法者,到最後也只能成爲道的一部分。

    不若再修,不若再修……把功法當作鑰匙,劍修也好,刀修也罷,都不過是叩門的鑰匙,唯有這自然、這天地,這最常見的生活和現實,纔是讓人最近乎於道的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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