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爲皇 >第210章 大道至真(15)
    千年任務期,幹架第二,苟命第一。

    大團結死仇,一鍋全打散。僅過數百年,死傷已過半。再多的恩恩怨怨,再深的情情愛愛,到頭來都頂不住時光洪流的摧殘,比不過一枚保命百年的延壽丹。

    想得開的造化者灑然一笑,道爭不過就不爭,遂進入凡間尋覓真愛,生兒育女過平凡一生。想不開的造化者不擇手段,縱使坑蒙拐騙、燒殺劫掠,給修士作爐鼎或牛馬,都要弄到續命用的延壽丹。

    唯有高序列造化者最具魄力,一旦檢測出自己有修煉資質,當機立斷廢掉強化的功法、選擇從頭開始。而高序列中當屬厲蘊丹最離譜,昇仙再重修,雷劫挨兩遍,看似奔着作死去,實則半點不懼死。

    所謂甲之□□,乙之蜜糖,長時任務期反倒成全了厲蘊丹一類的修煉狂。

    堪堪十二年,峯頂雷雲密佈,紫電奔涌。眼見“厲峯主”一躍而起懸於峯頂等着雷劫落下,正在掃地、練劍、打坐的弟子們紛紛仰起頭,哦,厲峯主啊,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沒什麼事了。

    他們紛紛低下頭,各幹各的。只准備等雷劈完後再蹭過去吸一口靈氣,至於旁觀……算了,大好的位置留給別人吧。

    “你們怎麼不去觀禮?”

    “你去吧,別帶我們。厲峯主那雷下來,只要道你耳朵就聽不見了,要用靈力養上好幾天才能恢復,划不來。”

    弟子們默默撤了。

    少頃,峯頂狂風大作,水缸粗的紫金閃電悍然劈下。厲蘊丹將天地靈氣收入體內,令境界一層層夯實,由實力一節節拔高。

    “轟隆隆!”

    掃地的外門弟子打了個哈欠:“這天雷不大頂用啊,怎麼沒撐過息就下第二道了?”

    “還不頂用?我看雷電都有水缸口那麼粗了!”翻過牆頭來觀禮的刀宗弟子道。

    外門弟子搖搖頭:“你們刀修懂什麼啊!咱們劍宗這位厲峯主裏外不是人,誰見了不得喊一句牲口,連別的峯主講早課講到她都說劈她得用通天柱那麼粗的雷電,不然太對不起她的天賦了。”

    刀宗弟子:……

    一回生二回熟,第回閉着眼睛都猜到進行到哪一步了。但聽九道雷聲響過,外門弟子便說:“厲峯主要入雲層了,接下來全是噼裏啪啦的聲音。”

    片刻後,刀修大驚:“你怎麼知道?”

    當頭頂的噼啪聲結束,外門弟子道:“接下來厲峯主會原地打坐,吸納天地靈氣。一、二、……”

    “你怎麼知道?”

    外門弟子數到十,刀修便見天邊泛起一抹紅。然後,百八十個外門弟子扔掉掃把、結束打坐、甩開書本,御劍往峯頭飛去,掐着點、卡着座找好位置,盤膝納氣,不動如松。

    刀修:……

    劍修或多或少有那個什麼大病。

    與此同時,二度復歸化神境界的厲蘊丹斂神守一,還虛爲實。她緩緩睜開眼,本以爲再過不久就要打起精神應付各方道賀之人,誰知這次難得的清淨,竟然沒有一人前來打擾,有的只是從“天羅峯”上飛下來的一隻北域金雕,它鎖定她、掠過她,在她身側盤旋一陣,又扇開勁風朝天羅峯飛去。

    “唳!”

    金雕高鳴一聲,厲蘊丹明白這是來自天羅峯主人的邀請。

    說起來,過往百年、乃至如今十幾年中,她都不曾與天羅峯的大乘修士打過交道。當年她風頭正盛時,天羅峯主正在閉關;而她返童重修時,這位老祖剛剛出關。

    完美錯過。

    可該認識的人總會認識,就像命中註定的緣分。厲蘊丹身隨念動,一踏飛劍朝天羅峯飛去,一路與那元嬰期的金雕相伴而飛,不多時便看到了天羅峯的護山大陣。

    金雕不減速,她便不減速。很快,厲蘊丹一頭“撞”上護山大陣,猶如入了一個氣泡,只聽“啵”的一聲便衝了出來,入得天羅峯之中。剎那風景大變,鳥鳴聲聲,只見大量鳥類妖獸飛起,有遮天雲雀、比翼鳥、雪鵬……甚至還有一隻未成熟的鳳凰。

    看來這天羅峯主喜歡鳥類,喜歡到養了一座峯。不像她,她看見鳥類只想到烤來喫,當然這念頭不能讓峯主知曉,不然……嗯?

    大概是受她心頭滴鳳凰真血的吸引,渾身火焰繚繞的鳳凰環繞着她上下飛舞,看樣子很喜歡她。但它並未糾纏她太久,只送她到大殿入口,便不再往裏飛了。

    到得殿前,厲蘊丹躍下飛劍。有四名抱劍童子出來相迎,將她引入內殿。

    內殿空寂,四面石壁全是劍氣刻下的心法,連她腳下和頭上也是。每個字上的劍氣凝而不散,它們鋒利無比,看久了就像在面對一把把利劍,彷彿隨意走動就會被扎得千瘡百孔。若是尋常化神修士進入殿內,或許只看上幾眼就要閉目斂神,不敢再看了。可輪到厲蘊丹,她不僅要看、多看幾眼,還要隨處走動。

    至於四周將落不落的劍氣……不過大乘劍氣罷了,目前的她雖然頂不住,但想跑還是能跑成的。

    只要能跑成,那還擔憂什麼?來都來了,自然是學會再走。

    不想她尚未走動幾步,內殿主座上便出現一道人影,漸漸勾勒出一名年約二十八、九的女修模樣。她生得端莊大氣、明若海棠,遠看若神仙妃子,近看卻像一把封存的神劍,那一身清冷疏離,像極了雪峯上獨飛的雲鶴。

    厲蘊丹拱手執禮:“天羅峯主,晚輩……”

    “厲蘊丹。”天羅峯主喚出她的名字,顯然早知她這個人了,“我知道你。”

    她沒有多話,單刀直入:“今日喚你來此,是爲問你一句,你可願做我的親傳弟子?”劍修喜歡直來直往、有話就說,沒那麼墨跡。

    如果厲蘊丹不願,她不會留;如果她說願,她便讓她當場拜師,不挑日子,不用束脩,不搞大典,今日事今日畢,就這麼簡單。

    厲蘊丹心下詫異,可很快就悟了她的邏輯。這位大能看似不會做人,其實是“說一不二,辦事利落”之人。她直白坦率,拒絕無效社交,不做多餘修飾,爲人處世厭惡圓滑,是以返璞歸真得讓圓滑的人跟不上節奏。

    要不是她接觸的人多,未必能理解她,興許還會覺得她莽直。

    她既如此,她便也如此。大乘期修士召見她,對她說出收徒的話,想來這念頭生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再思及今日渡劫無人打擾……看來宗門知曉這事。

    順勢而爲,多個師父,多個照應。

    厲蘊丹後退一步,行拜師禮:“弟子厲蘊丹拜見師父。”她擡眼,直白道,“不知師父如何稱呼?”

    女修:……

    大抵是她太利索太上道,連女修也頗爲喫驚,只覺此女莽直,需要看着點。也對,這孩子渾身是膽,連入了內殿都想隨意走動,真不怕周遭的劍氣暴動麼?

    “我名‘鬱千詩’,道號‘天同’。”

    她道:“你是我的第位弟子,在你之上還有兩位師姐,只是她們不在此界。”說着,她擡手揚袖,身前升起一塊無字玉牌,“既入我門下,爲我親傳弟子,你的字輩便是‘道’。”

    道?

    “奉衍天道亙古,長維不易;餘念法度相生,日月存契……”她念出劍宗的字輩詩歌,告訴她“道”字輩究竟排在哪一輩。

    厲蘊丹真沒想到她的輩分一躍升得這麼高,師父是“天”字輩,她是“道”字輩,要是沒記錯話,掌門是“易”字輩。噫,那麼掌門豈不是成她師侄的師侄了?

    但字輩也透露出另一個信息,她的新任師父鬱千詩,大概是八千多歲的老祖了。

    鬱千詩:“天道貴生,新晉化神,我看你尚無道號,便命你爲——道生。”又繼續道,“你之道,恢宏廣袤,奪天造化。之於你是好事,之於蒼生是好是壞,爲師不敢妄斷。望你日後懂天道貴生之意,能憐蒼生之微渺,唯萬物循序、生生不息,天道纔有存續之理。”

    厲蘊丹再拱手:“弟子謹記。”

    鬱千詩於指尖逼出一滴血,將“道生”二字的紋路染成赤紅。過後,身份玉牌飛入厲蘊丹掌心,鬱千詩又甩出玉簡九枚,告知她這是親傳弟子該學的東西,什麼時候學會了再問她要新的,一共有八十一枚玉簡,足夠她學一陣子。

    她本想送劍,可聽聞厲蘊丹進過劍冢,不禁問道:“聽說你在劍冢取走了兩把劍?”

    厲蘊丹:“一柄是邪劍‘滅神’,一柄是仙劍‘誅邪’。”

    鬱千詩:……

    她活得久,自是聽過這兩把劍的傳說。

    相傳它們萬年前就是死對頭,各自的持有者也是死對頭,待主人同歸於盡,兩把劍又鬥了數千年有餘,直鬥得劍靈都快潰散、全被劍宗收入劍冢也沒停下相鬥。劍冢時不時響起器物爭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這兩把劍在鬥。

    真是活久了什麼場面都能見到,這打生打死的兩把劍居然被一人所得?

    鬱千詩:“這兩把劍脾氣都不好,你是怎麼把它們都帶走的?”共事一主,難以置信!難道她新收的弟子是天生劍體,深受所有劍的喜愛嗎?

    然而,厲蘊丹憑實力告訴她,世界上除了天生劍體的劍修是劍的夢中情人之外,還有另一種人走到哪兒都會受武器喜歡。

    厲蘊丹:“我告訴它們我能煉天階法寶,是一名頂級煉器師,足以修復它們、讓它們升幾個檔次——它們就跟我走了。”

    鬱千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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