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驚訝地猜測大老闆這裏是不是出了什麼重大變故。

    陸上錦的憤怒已經消退成了麻木,頭腦清醒了些,反覆地翻手機。

    沒有言逸的消息。

    言逸不該給他道個歉?

    無論是視頻還是假孕,那確實言逸的錯。

    言逸瘋狂掙扎哭求時的表情再一次涌上腦海。

    他一直在說他不知道,一直在說他真的懷了寶寶。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和言逸之間說的話越來越少,到最後幾乎沒有什麼任務之外的交流,但仔細想想其實言逸並沒有對他撒過謊。

    憤怒過後,一些不合理的蛛絲馬跡忽然灌入腦海。

    這時候,助理把一份文件戰戰兢兢放在他桌上,說言逸的懷孕報告是南岐醫院出的。

    他明知道如果懷孕,自己一定會帶他去醫院做全面檢查,那時候他爲什麼不反抗,甚至乖乖地跟着他去做檢查呢。

    是因爲堅信自己真的懷孕了嗎。

    既然是假孕,那家醫院又爲什麼要開一個懷孕診斷呢。

    誤診?有誤診的可能嗎。

    其實如果他當時能多冷靜一點,再多信任言逸一些,就不會做出那麼出格的事情。

    他早就應該想起來,言逸根本不會撒謊。

    他又煩躁地寧願自己不要想到這些,繼續心安理得地把兩個人應該一起承擔的錯誤都怪到言逸身上。

    但如果言逸沒有騙他,那麼他至今都還認爲自己是故意殺了他的孩子?

    陸上錦冷着臉站起來,拿了西裝外套和車鑰匙。

    他要去問清楚。

    他強行按壓讓他假孕流產也不過只是懲罰他一下,讓他好好痛一痛,反省自己的錯誤而已,況且假孕本來就要儘快處理掉的,不然危害更大。

    但言逸不能誤會他是個殺人犯,這個他不能忍受。

    他必須問清楚。

    助理看見陸上錦要走,慌忙攔住:“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您不能不出席啊。”

    陸上錦暴躁地推開助理:“去把時間改到下週。”

    從公司到家只有半小時車程,一路上陸上錦闖了幾個紅燈,或許是不喜歡被誤解,因爲除了這個理由陸上錦無法解釋這種即將有什麼東西要失去的恐慌。

    當他開門時,發現門是虛掩的,心裏有根越收越緊的弦即刻繃直,驟然痛了一下。

    門廳的地上灑了一灘乾涸的水痕。

    陶瓷花缸碎成了好幾塊,凋零的玫瑰花躺在水中,微微打卷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陸上錦愣住了,視線集中在一點,眼瞳裏映着一片乾枯的花瓣。

    “言逸?”

    陸上錦快步走進餐廳,希望看見仍舊在廚房煮魚湯的小兔子。

    廚房裏是空的,盛着魚湯的鍋還在,湯散發着一股腐/敗變質的酸味。

    他在偌大的房子裏搜尋了一圈,哪兒都不見言逸的蹤影。

    “你……出去了?”陸上錦怔怔站在空曠的客廳,努力回想着言逸還可能出現在什麼地方。

    他忽然想到一個地方,快步跑去了儲藏室,拉開衣櫃的門:“你怎麼又睡在這。”

    衣櫃裏的枕被凌亂,東西胡亂零落着,白色的被單上還泅着一塊乾涸的血痕。

    言逸不在這裏。

    但能想象出來小兔子曾經害怕地躲在這裏,抱着枕頭躲在黑暗中發着抖,等待有人能抱走他,或是用安撫信息素拯救他。

    陸上錦扶着櫃門愣了很久,原本因怒氣而燥熱的心逐漸轉涼,而後結了一層霜。

    枕頭邊有一本舊書,巴掌大的薄冊,最近常看見言逸拿着。

    他拿起來翻看,之前夾在裏面的花瓣被書頁吸走了水分,變成了薄薄一片半溼不幹的標本。

    空白處偶爾寫着一些心情。

    “我以爲我不喜歡玫瑰的,但收到一大束時鼻子還是酸了,因爲是他送給我的。”

    “寶寶滿一個半月啦,每天都很乖,不像別的寶寶一樣,踢踢踹踹讓爸爸又累又難受。”

    再翻一頁,是一些以“陸”開頭的名字,小兔子寫了十幾個,把覺得好聽的名字用圓圈圈起來。

    陸上錦看見他圈了“陸緣”,把“陸言”塗掉了。

    是覺得自己的名字不該出現在寶寶身上嗎。

    言逸……

    是真的以爲自己懷了他的孩子。

    而且堅信不移,每一天都更加期盼着孩子降臨。

    陸上錦的腿軟了一下,蹣跚撞到門邊,臉色逐漸僵硬蒼白。

    細細嗅來,狹窄的房間內瀰漫着罌粟信息素的氣味。陌生的alpha信息素讓他敏感的腺體突突跳動,不可遏制地讓他內心躁動好鬥起來,把這個味道刻印在腦海中,他不相信他已經失去言逸了,這不可能,言逸從來沒真正離開過他。

    言逸現在可能很難受,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撫,他得安撫他一下,再生氣也要安撫他一下。

    門把手上沾着一縷粘稠的蜘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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