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言逸被震得眼前黑了黑,臉頰貼在陸上錦胸膛上,水仙香的信息素灌入鼻腔和腺體內部。

    “陸上錦?”言逸喃喃低語這個名字。

    “是我,我在。”陸上錦緊抓着Souct,用小臂把言逸圈在懷裏,撐着佈滿塵土和碎玻璃的地面坐起來。

    “有事沒。”陸上錦把手搭在言逸脖頸上,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確認沒有傷口,鬆了一口氣。

    被沾滿塵土血污的手扶在臉頰上時,言逸怔住了。

    這個alpha的掌心也有陳舊突起的傷疤,扶在臉上時,言逸聽見自己的心在跳。

    他看見這個alpha肋下被血浸透了一片,還在滴血。

    不知怎的,言逸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邪火兒。

    他一把奪過陸上錦身上掛的AK47,熟練地掛在自己身上,單手提着槍,從陸上錦身上爬起來,遞給他一隻細白的手。

    陸上錦受寵若驚,輕輕握住他的手站起來。

    他本以爲言逸不會願意再讓自己握他的手了。

    言逸低頭檢查了一下彈匣,揚起眼尾卷長的睫毛望着陸上錦:“子彈。”

    “……”陸上錦展開西服外套,裏襯掛着兩扇子彈供他挑選,同時試探着問,“你現在記得我嗎……”

    言逸打斷他:“給我空尖彈。”

    陸上錦被噎了一下,把空尖彈都給了他。

    小兔耳敏銳捕捉到了窸窣靠近的聲響,言逸托起右手,朝一點鐘方向輕盈一發點射。

    扣動扳機的同時,順着攀索降下來的一個腺體獵人被打穿心臟飛了出去,破碎的髒/器血肉爆裂飛濺。

    不得不承認他是訓練有素的頂級戰鬥機器,對待目標會選擇殺傷力極強的空尖彈。

    小兔子的身影與心上蒙塵的情人重合。當初陸上錦鬼迷心竅迷戀的是他,一面是浪漫,一面是殘忍,手握槍炮,脣間叼着玫瑰。

    是陸上錦讓言逸收起羽翼成爲籠中雀來滿足自己的控制慾,等到小兔子聽話地改變了,陸上錦還是不滿意。

    這些年他的陰晴不定任性妄爲一定讓小兔子迷茫極了。

    言逸順着剛剛的攀索跳了上去,朝陸上錦微揚下巴:“跟上。”

    陸上錦輕身一躍,抓住攀索飛快爬上去,抓住言逸的腰扯進懷裏,摟着他飛快翻回坍塌的樓頂。

    被抱着的感覺挺不錯的,雖然場合不合適。

    言逸索性拎着AK,左手掛在陸上錦脖頸上,讓他帶着自己爬上去。

    他沒有拒絕自己的碰觸和擁抱,陸上錦扯起脣角放鬆了些。

    還有機會挽回的,只要言逸肯給他機會,他會彌補自己做錯的事。

    言逸斜睨了他一眼,用槍托抵住陸上錦的下巴問:“從前我有那麼寵你?你是挺好看的。”

    “什麼?”陸上錦反應了好一會兒。

    那隻蜘蛛到底對言逸做了什麼,他的記憶怎麼能錯亂成這樣。

    人爲促成的記憶錯亂會讓大腦內神經漸漸被侵蝕,對omega的身體有害無利。

    陸上錦吻了吻他的額角,艱難回答:“……是,對我很寵很寵……”

    當時不曾珍惜過,全當成廢紙糟蹋盡了。

    頂層炮火連天,重機槍彈集火於一角,邵文璟一手抱哭紅了眼的文池,脫下防彈衣把他裹在懷裏,躲避着混亂的槍彈鑽進坍塌的鐵門裏,與扶着樓梯向上跑的陸上錦和言逸打了個照面。

    言逸看見文池安然無恙,握在AK上攥得指節發白的手鬆了勁兒。

    邵文璟看了一眼言逸,釋放了安撫信息素。他現在沒有心情照顧別人,文池嚇壞了,在懷裏一直抖。

    罌粟氣味環繞在言逸身邊。言逸身子振了振,下意識跟着他下樓。

    他的腳步有些匆忙,看起來邵文璟並沒有等他的意思。言逸咬着嘴脣,掙脫陸上錦的束縛追過去。

    “言言!”陸上錦立刻把言逸扯進懷裏,恨鐵不成鋼地低吼,“你還跟着他走?!”

    “他是我的alpha,不然我跟誰走……”言逸回答時聽見了自己惶恐的尾音,怕被拋在身後的緊張。

    邵文璟見他緊緊把小兔子鎖在懷裏,自己抱着文池,無暇顧及其他。

    看來A3腺體今天是搶不回來了。

    “你抓住他有什麼用。”他抱着文池與陸上錦擦肩而過,低聲冷笑,“我標記了他,他現在是我的omega。”

    帶着輕佻尾音的幾個字不輕不重地吐出來,在陸上錦本就碎出裂紋的心上砸出窟窿來。

    一縷蛛絲悄然連接到言逸的腺體,將之前注入的促使記憶混亂的毒素全抽了出來。

    “他會恨死你的,goodluck。”邵文璟哼笑,抱着文池翻下樓梯朝出口逃了。

    陸上錦把言逸更緊地鎖在懷裏,翻開後頸遮擋的髮絲,標記留下的牙印痕跡還在,言逸的腺體上浮現一枚八足蜘蛛圖騰印記。

    他壓抑了數日的躁鬱憤恨一下子被點燃了了,狹小空間內水仙信息素飆升,下一瞬即發動伴生能力“攫取”,他要立刻把那隻蜘蛛撕成碎片。

    言逸靈魂出竅似的站着。

    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從身體裏剝離了,久久望着邵文璟頭也不回的背影呆滯地立在原地。

    印象裏有個alpha就是這麼離開的。

    決絕地甩給他一個背影,像開車到郊外狠心扔下一條病重的狗,今後是死是活各自由天。

    到底是自己的omega,陸上錦看到他恍惚失落的寂寞神情,眼神還是無可奈何地軟了,匆忙收起信息素沒有去追邵文璟,而是把言逸抱緊,裹在衣服裏,聲音顫抖喑啞:“是我的錯,我們回家,哥給你想辦法。”

    他看了一眼邵文璟消失的方向,眯起眼睛,把這個背影狠狠刻印在腦海中。

    他承認他對言逸做過的一切事情樁樁件件都過分惡劣。

    但一直沒有捨得標記他,讓他成爲陸凜視線裏追蹤的獵物,這是陸上錦真心實意的保護,即使它曾經變質過。

    言逸一直都沒再說過話。

    陸上錦趁着他沒有反抗,把人帶走了。

    長惠的別墅空了好些日子,沒什麼人氣。

    隔着落地窗,能看見天邊的雲壓過來,醞釀着一場雲雷。

    陸上錦一直在等待着一場遲早要來的暴風雨。

    他甚至希望小兔子衝他狠狠發一通火兒,就算小兔子下手打他,他也能做到一絲一毫都不還手。

    可言逸就那麼抱成一團,縮在沙發角落裏,眼睛裏什麼都沒有,空蕩蕩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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