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下的單人沙發裏窩着一個omega,半蜷縮着身子睡着,手指不由自主抓緊了身上蓋的肉桂色被單。
被單被扯到上邊蓋住了鼻頭,露出兩條萎縮的腿——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包裹在輪廓清晰可見的腿骨上。
他已經無法靠它們行走了。
有人輕敲了兩下臥室的門,但沒有得到應答,於是推開門走進來。
“爸?怎麼睡這兒了。”陸上錦無奈地走到單人沙發前,蹲下來給葉晚整理被單,抱他去牀上睡。
葉晚忽然驚醒,下意識釋放出不安的信息素,猛地睜開眼睛,茫然地打量面前年輕的alpha。
陸上錦被自己父親投來的陌生眼神嚇了一跳。老年人有時候會患上阿爾茲海默症,他和言逸都擔心父親的精神,於是立刻敏銳地用信息素探查父親的信息素,發現並無異常。
他把葉晚抱上了輪椅,習以爲常地把沙發上肉桂色的被單放到葉晚懷裏。
“您最近很累嗎?”他給葉晚捏了捏肩,“等會我們陪您出去逛逛。”
陸上錦拉開臥室門,叫了一聲言逸,讓他過來幫着搬一下輪椅。
葉晚還沒從震驚裏回過神,困惑地用食指指節抵着嘴脣。
最近睡得太多,他甚至夢見自己開槍自殺,原本以爲自己還沒有步入老年期,而實際上已經開始神經衰弱了,有點分不清夢和現實,記性也越發差了起來。
葉晚欣慰地問:“和言言和好了?”
陸上錦臉色一僵:“言逸剛因爲我把陽臺的水仙澆爛了根生了一通氣,我才哄好,您可別提了。”
葉晚想了想,隱約記得是有這麼回事。
對,他兒子和兒媳都結婚一整年了。
他還想多回憶起一些應該記得的事兒,言逸已經走了上來。
“爸小心點。”他讓陸上錦抱着葉晚,自己端着輪椅下樓。一樓在翻新裝修,除了噪音就是灰塵。
“保潔下午纔過來,錦哥你把這一圈收一下,我看着鍋裏的湯呢。”言逸推着葉晚的輪椅到一塊收拾乾淨的空地,招手叫陸言,“過來給爺爺捏捏腿。”
小兔子蹦噠着從裝修廢物上翻山越嶺爬過來,撲到葉晚身邊,爬上輪椅擠到葉晚懷裏。
軟乎乎的小孩爬進懷裏撒嬌,葉晚愣了好久,怔怔地把手搭在陸言幼小的脊背上,摸了摸。
“爺爺!”陸言抖着小耳朵抱住葉晚,悄悄趴在他耳邊說,“我不想去幼兒園了……小星哥哥去上小學了,我也要上小學,爸爸罵我,說我再不乖就打我。”
“嘻嘻,就是。”陸言乖乖抱着葉晚的脖頸,朝抱臂靠在牆邊的陸上錦做了個鬼臉。
一家四口喫完午飯,趁着秋高氣爽去院子裏轉轉。
陸上錦脖子上騎着自家掌上明珠,言逸推着葉晚,走過一段長長的林蔭道。
葉晚記得原先這座園子裏種滿了鬱金香,現在卻全是百合了。
他問起那些鬱金香去哪了,陸上錦和言逸都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覷。
陸言抓着陸上錦的頭髮,低頭問:“家裏不是隻種過百合嗎?因爲爺爺的信息素是百合。”
葉晚努力回憶,到底鬱金香對自己而言意味着什麼,想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只模糊地記得,那是一種熱烈又悲傷的花,自己可以不去想它背後的故事。
他釋然地笑了。
陸上錦叫來正打掃庭院的園丁,幫忙拍個照。
取景框裏,葉晚懷裏坐着小陸言,左手被陸上錦牽起來貼在脣邊,右手被言逸握着放在自己胸前。
通過皮膚傳進心裏的溫馨幸福太過真實,葉晚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相片被裱起來放在臥室的寫字檯上。
葉晚每天入睡前都會好好看一看。他正拿着相框出神,小傢伙兒又拿着故事書跑上來,從腳底下鑽到葉晚懷裏,鼓着腮幫生氣:
“他們兩個說有什麼要緊事,讓我今天和爺爺睡,他們有什麼要緊事啊?他們就是在親親!”
葉晚笑出聲來,給陸言蓋上被:“好了小祖宗,爺爺給講故事。”
祖孫倆聊着天,慢慢就睡着了,小兔子乖乖垂着耳朵窩在葉晚懷裏,葉晚輕拍着他,嘴裏喃喃哼着哄睡的歌謠。
請給我蔭庇,
請給我眷顧,
悲憫的神祇,
你在何方。
......
陸家墓園,葉晚的墓碑前圍滿了一圈百合,陸上錦和言逸穿着莊嚴的黑色西服,胸前彆着一朵百合花。
陸言悄悄牽着言逸的手,望着墓碑上的omega溫柔的遺照。
悼念結束,言逸搭着另一個omega的肩去一邊說話。
“謝謝,這麼遠還麻煩你跑過來。”
omega微笑道:“會長您都開了口,我哪能不給面子。”
貓頭鷹種族M2分化能力:
鎮靈歌。
——篡改亡靈的意識,讓那個世界的他誤以爲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