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進入到明顯被精心佈置過的待客廳後,晏青就笑不出來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看着桌面上插了兩排蠟燭的蛋糕,嗓音微澀。
訊息裏找不出一點關於生日的記錄,晏青只知道尤司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尤司一臉的平靜,“是昨天,但沒等到你。”
更多的信息,他也沒再透露了。
晏青低聲說了句:“抱歉。”
他身上沒有帶任何能作爲禮物的東西,連飾品也沒有。
機器人拉開餐桌前的座椅,尤司坐下後,直接吹滅了蠟燭。
他擡眸望着怔住的晏青,脣角慢慢有了弧度,“生日歌我昨天已經聽過了,今天也只是想讓你陪我聊聊天,喫個飯,是林叔誤解了我的意思。”
晏青用餐時都在分心,他不清楚自己之前知不知道昨天是尤司的生日,如果知道,來了還不帶禮物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到離開尤家前,晏青還在思考下次補禮物的可能性,而尤司彷彿洞悉了他的想法般,主動提及道:
“我一直在想,你會爲我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晏青站在那兒,臉上浮出一絲窘迫。
又聽到尤司說:“我可以自己提嗎?”
晏青愣了一下,“當然。”
尤司思考了很久,最後曼聲道:“我能把這個機會,留到以後嗎?”
晏青同意了,但在想到尤司的一顆袖釦可能抵過晏家一個月開銷後,遲疑又含糊地補充了一句:“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我還是希望到時候的禮物,我能負擔得起。”
尤司聞言笑了起來,眼瞳映襯着輕透的天色,如同化開的冰面。
…
鬱殊到晚飯時間了還沒回家。
晏青這人除了變賣家產,就是找鬱殊要錢。
如今又允諾了尤司一份禮物,晚餐便只能自食其力,他翻了翻儲藏櫃,發現只有一些麪粉。
做飯的記憶晏青也有,操作起來卻跟想象的不太一樣,麪條機壓出來一根根的麪條,煮出來卻疑成了團狀,他很懷疑是世界意識搞的鬼,以便符合他遊手好閒的少爺人設。
晏青望着一塌糊塗的麪條,擰眉吃了幾口,沒過一會兒,終端又響了起來。
而發來通訊的,正是傅淮之。
晏青剛點連接,另一頭便傳來傅淮之略顯急切的聲音,“晏青,你現在有時間嗎?”
“…怎麼了?”
“你先過來!我在路上跟你說。”
那邊話音一落,定位就發了過來。
晏青點開查看,發現是市中心的一家醫院。
傅淮之的語氣滿含懊惱跟歉意,“這次是我的問題……”
路程很短,傅淮之解釋得也不多,晏青只知道鬱殊被送進了急診室,原因是突發情熱,又沒能在一定時間內注射抑制劑。
而這種情況下的一些急用藥,是需要監護人親自簽字才能啓用的。
在護士急衝衝領着藥出去後,傅淮之才舒了口氣,他的額角浮着層細密的汗液,身上還穿著體面的黑色西裝,帶着一絲絲好聞的酒味以及香薰氣,像是剛出入過某個高檔宴會廳。
嚴重到能將一個omega送入急診室的情熱,至少延續了三個小時。
這期間,鬱殊沒有獲得任何alpha的臨時標記,以及抑制劑幫助。
診療室內的醫生也絮絮叨叨地訓斥起他們來:“你是病人的監護人,抑制貼已經用到失效了都沒發現?還讓他跟別的alpha外出,還有你,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已經很多年都沒發生過了,如果不是有備用藥……”
出來後,晏青一個字都沒問傅淮之發生了什麼,畢竟他從不會去關心鬱殊的事。
傅淮之一副藏有心事的模樣,似乎是連跟晏青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他想起了昏暗的休息室裏,那股令人神思恍惚的信息素味。
傅淮之沒有基因缺陷,卻幾乎沒有omega的信息素能刺激到他,只有alpha。
鬱殊的信息素卻有些不一樣。
他理應在對方陷入情熱時遠離的,但偏偏,那時的鬱殊誰也不信,聽到傅淮之的聲音,纔打開門鎖。
時間已經很晚了,急診室外的走廊也沒什麼人。
晏青午飯就沒喫多少,晚餐又被傅淮之打斷,加上身處隨時通風的過道,他現在可以說是又冷又餓,忍不住抱了一下胳膊。
傅淮之沒有注意到,他在自己的世界沉浸了很久,又轉頭看着晏青,光影下的眼眸顯得深不可見。
“鬱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傅淮之託起晏青的手,發現對方指節冰冷後,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它。
“我被朋友叫去別的地方了,大廳裏只有那些omega,鬱殊也一直把自己關在休息室裏,他們都沒遇到過那種情況,纔會讓鬱殊獨自忍受了那麼久。”
晏青聽完,平靜地嗯了一聲。
傅淮之動作微頓,他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一絲悲涼。
像鬱殊這樣寄人籬下的omega,怎麼可能得到晏青的在意。
但如同鬱殊這樣的omega,在帝國明明已成常態,傅淮之忽然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悲涼些什麼。
因爲是omega,加上需要晏青的陪護,鬱殊最後被推進了雙人間的病室。
傅淮之支付了所有醫藥費,臨行前,他忽然伸手抱住了晏青。
晏青下意識抵住了傅淮之的胸膛,而這一舉動,再次讓他的大腦產生了一種極度的暈眩感,這種暈眩帶來的後果,是渾身短暫地失去了力量。
傅淮之感受到懷裏下壓的重量,瞬間將晏青摟得更緊了,他將臉埋在晏青後頸,直至呼吸裏都是對方的味道。
“明天,我來接你們。”
他貼在晏青的耳邊,嘴裏是下定決心般的語氣。
病牀上的鬱殊,動了動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