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內。

    蘇白看着牀上殘缺不全的遺體,穩住心神,深吸了口氣。

    “清理藥棉!”

    因爲是直接從爆炸現場送來的遺體,所以並沒有經過醫院處理。

    很多傷口處仍舊在溢出血液。

    蘇白衝背後阿胖喊了一聲,伸手接過藥棉,開始先爲遺體處理身上的血跡。

    只是。

    在處理了幾個傷口之後。

    蘇白停下了。

    “鉗子!”

    阿胖從旁邊桌面上拿過金屬鉗遞了過來,自己強忍着心中懼意,站在了蘇白旁邊。

    “我能有啥幫忙的?”

    此時。

    面對這位犧牲的拆彈員,阿胖也明白,不是害怕的時候。

    否則,僅憑蘇白一個人,很難在家人來臨之前,將整個遺體修復好。

    剛纔外面那一幕,讓每個人心情都很沉重。

    那些危險職業,幾乎每一天都會有人犧牲。

    一想到這裏,即使他們只是攝影師,心裏難免也會悲痛。

    “用酒精擦拭血跡,全部擦乾淨,我先清理體內的彈片!”

    蘇白沉聲說了一句。

    低頭用鉗子緩緩將一個金屬彈片拔了出來。

    “嘩啦……”

    轉身丟在了一旁的金屬盤中。

    這也是蘇白疑惑的地方。

    因爲。

    彈片上全部都是鐵鏽,最起碼應該已經存放了幾十年的時間了。

    怎麼會突然爆炸的?

    懷揣着心裏疑問,蘇白同胖子不停忙碌着。

    阿瘦擺動着鏡頭,將眼前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當然,因爲並沒有詢問過家屬的原因,遺體的面部從始至終並沒有出現在鏡頭內。

    而……

    即使戴着防爆頭盔,可能距離炸彈實在是太近了。

    面部上殘留着很多金屬碎屑。

    這纔是最難復原的地方。

    所有正在觀看直播的粉絲,在外面那些爆破員哭着跪下的一瞬間。

    每個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太慘烈了!

    如今已經是和平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每個人都想不明白。

    “這是什麼炸彈炸的?那麼多鐵鏽,不可能是人爲的啊……”

    “我知道了,我小時候見識過,別忘了……我們國家曾經也發生過戰爭,那時候留下了不下啞彈,國家其實一直在做着清理工作,很小的時候,我們村長就在地裏挖出來一個轟炸機丟下來的炸彈,好傢伙……偷偷藏在牀底下,現在想起來,真是太無知了。”

    “對,樓上的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曾經確實有這些爆破手到地裏用工具檢測過。”

    “該死的戰爭……艹,上一次炮轟一個港口,我覺得真是便宜那些畜牲了,曾經的戰爭,距離現在多少年了,竟然還會帶走我們夏國軍人的生命!”

    “應該讓他們國家派人來排除當初丟下來的炸彈,憑什麼我們冒險,他們纔是戰敗方!”

    “希望蘇白能把遺體修復到完好如初,入殮師這個職業,就是這些犧牲英雄的最後一個後盾,我決定了,我要去報名學習入殮師,英雄們生前我們無法幫助他們,那……最後一程,我願意送你們!”

    “……”

    不得不說。

    經過這麼多次的挑戰直播。

    整個社會的風氣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

    一部分年輕人也已經不再沉迷直播,不再沉迷遊戲。

    漸漸的開始有了人生目標。

    開始學着前輩的樣子,肩負起本應該肩負起的責任。

    冰室內的修復還在繼續。

    接近3度左右的室溫。

    蘇白等人額頭上竟然開始滲出汗水。

    近一個小時的清理時間。

    終於將遺體上的彈片以及血跡,全部清理乾淨了。

    接下來首先要做的,便是將斷肢縫合上去。

    “先縫合腿吧……”

    “給我……”

    蘇白看着裸露在外,已經整個斷掉的小腿骨頭,說實話,心裏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用縫合針一點一點將周圍皮肉縫合起來。

    骨頭已經斷裂,根本無法整個全部接上了,只能儘量讓遺體看着同正常人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等在門口的衆多爆破隊員,懷着悲痛的心情,怔怔望着緊閉的冰室門口出神。

    “局長來了!”

    不知道是誰,擡頭望向了殯葬館門口,當看見那名白髮老人時,馬上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聲吼了一句。

    所有人迅速起身。

    看着局長攙扶的老人。

    忍不住羞愧的低下了頭。

    隊長的母親來了。

    而這一位母親,所有人幾乎都認識。

    曾經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每天爲他們授課講解的,便是這位葉老師。

    只是,直到真正開始工作的時候,他們才得知。

    葉老師一家三口,全部都爆破隊的軍人。

    丈夫在曾經處理炸彈時,意外身亡。

    如今兒子又……

    “老師!”

    “老師……”

    “老師,對不起……應該是我們上去挖掘炸彈的,隊長他……是爲了我們的安全,所以才親自上陣,老師……我們對不起您!”

    在老人還未走到冰室門口的時候。

    每一個爆破隊員哭着跪在了地上。

    “都起來!”

    葉教授掙脫開局長的攙扶,望着眼前這些曾經自己的學生,怒斥了一聲。

    “起來!!!”

    “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麼樣子?”

    “你們是軍人,如果是在戰爭時期,哭有什麼用?從事這個職業,難免會有人犧牲,這是上課第一天就告訴過你們的。”

    “是,勇子是我兒子,但是……他同樣也是一名軍人,身爲一名拆彈手,能爲了人民羣衆生命安全而犧牲。”

    “你們沒有錯!都起來……”

    一番言辭犀利的怒斥,所有隊員艱難的站了起來。

    看着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老人,連忙上去攙扶着她。

    “如今是和平時期了,犧牲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心疼,那是因爲你們沒有經受過戰爭!”

    葉教授近乎哽咽的說道:

    “曾經無數身爲爆破手的先烈,爲了完成任務,爲了消滅敵人,以身頂炸藥包,捆着炸彈鑽坦克底,這些例子你們都忘了嗎?”

    “哪一個人最後還能找到遺體?甚至就連名字都沒留下!”

    “如今……勇子還能有遺體,我……已經知足了!”

    “都打起精神來,面對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都不曾退縮的拆彈手,現在怎麼是這副樣子?”

    “是!”

    所有人挺直了胸膛,含淚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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