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然鮮少見到它用如此嚴肅的語氣，“每次一提到他們，你的語氣就很嚴肅，怎麼，他們很強嗎？”
“超乎你的想象……”何止是很強，自己簡直是被逼到絕路。
系統越想越氣，扔下一句話，把自己關進了小黑屋。
那副憋着怒氣又委屈至極的樣子，極了重然當影后時，家裏養的小博美。
重然是很喜歡那隻小博美沒錯，但是……
“你趕緊回來啊，我還指望着你當個人工智能，陪我聊聊天呢！不然可多無聊啊！”這武俠世界一沒有手機，二沒有電視。
主動躲進小黑屋的系統已經聽不到她的呼喚。
哼，它就不信鬥不過那幫人。
要是主人還在就好了，不行，怎麼能總是依靠主人呢！它也要拯救主人一次！
——
入夏的風帶了一絲暖融融的和氣，似乎將三千煩惱一一化解，重然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她緩緩踱步在客棧的小庭院。
那些個江湖中人用了晚膳，便急匆匆離開，也不知道這些人什麼癖好，專挑着晚上的時間點出去打探消息，搜尋她的下落。
她重然可是正大光明的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又不像那些骯髒的臭蟲，陰沉沉地仰頭看着嫉恨的天。
夜幕逐漸深邃，掐算着還有半個時辰便到戌時，以肖寂的能力應該已經完整善後。
哼，我倒要看看，餘驍你能拿出什麼把戲。
她正打算回去，黑暗中一道藍色熒光吸引了她的視線。
熟悉的淺色光斑一瞬即逝，她循着痕跡過去，見到了餘驍。
少年身形挺拔，襯着破爛古舊的亭子，都多了幾分韻味，此時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做什麼，只間森森藍光從他身前溢出。
她剛想出聲，卻見一隻細小的蝴蝶飛了出來，翅膀撲棱間，留下淺淡地藍色熒光，逐漸消散。
他真的培育成功了！
重然眼看着那蝴蝶衝她而來，心底雖有底氣，可在夜色的重色氛圍襯托裏，難免膽戰心驚。
迷磷蝶飛到她眼前，她甚至能看見翅膀上的流光溢彩。
幸好那蝴蝶只是繞她一圈，又飛到隔壁的花叢間去，扇動兩下翅膀，如同被撲滅的火星子似的，“噌”地一下暗淡，直線往下墜落，落盡花縫間的泥地裏。
重然低着頭，掐緊手心，才忍住笑不叫餘驍發現。
“這就是迷磷蝶嗎？好像也不怎麼樣啊？只能使用一次麼？”
當然不是，真正的迷磷蝶只會在發揮作用時，透出淺色熒光，而且認主。
尋常時候會隨主人意動，進入假死狀態，幻化成一隻精緻絕倫的木頭蝴蝶，比起活物，更像是一種機關。
等到用時，主人的內力注入下去，纔會栩栩如生。
重然斂起衣角，蹲下去看迷磷蝶殘骸，眼角帶着譏諷，什麼嘛，虧她還真的以爲他研究出來了，費了好大的功夫傳遞消息，結果竟然是一次性工具。
她又轉頭去看餘驍，眉眼間的嘲諷頓時切換成懵懂無措，好似真的疑惑。
餘驍眸子一凜，走上前，難得得與重然並肩蹲下，鳳眸緊緊盯着化成一捧土的蝴蝶，繼而轉頭定定地看着重然。
她真的沒碰。
少年點點頭，“我知道，你要是碰它它早死了。”
“？”他絕對是在嫌棄自己吧！
重然僵笑着問他，“餘公子這是什麼意思。”這傢伙要不是武功卓越，早就被人一掌打死，收屍的人都沒有。
餘驍涼薄的視線微微掃過她的臉，“字面上的意思。”
重然實在沒忍住，輕輕哼了一聲，“餘公子這張嘴，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少年的神色露出一分了然，看透了她的憤懣，眉間一斜，“怎麼，不裝了？”
她悶着臉色沒說話，低頭拿樹枝戳着蝴蝶的屍體，看起來異常委屈。
餘驍拿餘光仔細打量着她，眉間一凜。
難道她真的不是重然？迷磷蝶都對她沒有反應。
可是她爲什麼要說謊？
傳言聖靈宮的人都擅長易容，而少宮主重然亦是。
別人不知，餘驍可是知道，聖靈宮宮主重千枝是重然的親生母親，而她一襲武藝和醫術皆習自她母親，說起來他們還是名義上的兄妹。
而重千枝身爲蠱女，不可能不精通蠱術，蠱術幻化萬千，能一昔治療好傷口並不是不可能之事，也許暫時失去武藝是副作用之一。
所以從一開始，餘驍就開始懷疑她，這也是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
如果她是重然，必然會尋找機會離開，這本來也沒什麼。
可是她那日知曉了自己的祕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血，能平復蠱蟲的躁動，餘驍確定，這蠱毒絕對和聖靈宮沒有關係。
如果她真的是重然，既然知道自己的祕密，必不能留！
餘驍從來不在乎武林所謂的正邪之分，武林盟主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僞裝的名號，只有自己變成最強，纔不會任人欺凌。
少年袖子裏藏着梅花鏢，這是天下最大的鏢局，龍虎鏢局獨家祕器，無意中被他截獲。
不管她是不是重然，只要把她殺了，她的死自然而然會被架構在龍虎鏢局的頭上。
龍虎鏢局一半屬於江湖，一半屬於朝堂。
如果她是重然更好，聖靈宮尋仇只會找龍虎鏢局，到時候鷸蚌相爭，得利的還是他。
餘驍捏着鏢，眼神幾度沉浮。
少女側着臉，在入夏的季節穿了身碧綠罩衫，襯得露出的脖頸盈盈如玉，她眉目間清波流轉，似上好的醇釀，沁入心脾。
餘驍第一次沒能下得了手，將鏢攏在袖間，另一隻手拎着重然的衣領，頗有些惱怒地拽起她。
重然滿臉疑惑，“怎麼了這是？”
他罵了自己那麼多句，自己懟一下怎麼了？還不允許了？
少女的桃花眸浸潤一層薄怒，剛要開口，面前的少年似乎又恢復成淺薄的樣子，只是語氣仍有些怒氣，“別看了，夜深了，回去睡覺。”
她默默髮髻，扶正晃歪的步搖，也不生氣了，“我睡不睡覺關你什麼事。”
餘驍無視她，徑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