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盤算着,大不了到時候看形勢不對,直接開溜。
第二日天色尚早,她在睡夢中聽到一陣寒暄的動靜,爬起來透過窗縫向外瞧,是那些江湖中人,揹着包裹大概是要離開。
就在此時,有人叩響她的房門。
“染染姑娘收拾好了嗎?我們打算出發了。”
“好,我這就出來。”
重然隨手套上一件鵝黃色滾銀邊罩衫,輕紗浮動,溫婉中多了三分明媚,邁着沉穩的步伐,輕輕打開門。
見到一身黑衣勁裝,頭髮高高束在腦後的十一。
“你主子呢?”
重然歪着頭,向他身後望去,房門微開,心道餘驍那小子肯定不在。
果然,十一用劍指着樓下,“主子已經在樓下。”
重然點頭,跟在他身後下去,在樓梯口見到了風光霽月的少年。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錦帕,三千青絲用玉冠豎在腦後,乖順地垂落在腰際。
餘驍正在和老闆娘說什麼,背對着重然等人,逗得那老闆娘笑得花枝亂顫,一手撥着算盤,一手下意識去扶正頭上的髮飾,眉眼間故意流露出風情萬種。
重然忍不住對十一說道:“你主子還挺受歡迎啊!”
十一心裏狠狠一跳,解釋道:“其實……”
少女卻沒理他,越過他來到餘驍身後,湊過頭去聽他們在說什麼,被餘驍用一根纖長的手指按住腦門,往後推。
她下意識拍掉他的手,怒聲道:“你幹嘛!”
餘驍拎着她的衣領,連帶着她一起轉了個身,朝門口走。
轉頭對十一說了一聲,“去把房錢結掉。”
正在掙扎的重然聞言不再亂動,露出貝齒,“那我的呢?”
見眼前的少年無動於衷,她擠出幾滴眼淚,“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在義診,好些藥都是我自己出的呢,既然你請我去鹿中做客,在此盡一下地主之誼不過分吧?”
她一雙桃花眼含着惺忪水霧,楚楚可憐地看着他。
月白錦袍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呵,這雲巔城又不是我的地盤,這算哪門子地主之誼?”
轉頭卻對十一說道:“把她的也付了。”
“好嘞!”十一興奮地摸出銀袋子,麻利地付了錢,跟上那抹鵝黃和月白。
他就知道,主子一定是喜歡染染姑娘,主子何曾爲一個姑娘出過錢。
重然越想剛纔那副畫面越覺得丟臉,走到門口時,故意甩了下袖子,指着新生朝陽,滿臉委屈,“餘公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這樣動手動腳,實在是有違俠道。”
恰巧跟上的十一一臉懵逼,茫然地摸摸頭,剛纔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他看向主子的眼神,只見他眉間微皺,頓時覺得不妙,解釋道:“染染姑娘,一定是誤……”
卻沒想到被他主子截了話頭。
餘驍鳳眸深情繾綣,光是斂着就落寞萬分,叫人心疼的得不得了。
“然然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昨天還約定要私定……。”
重然臉色突變,猛地衝上去,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對着圍觀羣衆的震驚臉,尷尬地笑笑。
餘驍被她壓彎了腰,本是斂下的眼眸恰巧對上她的眉眼。
重然恨得咬牙切齒,磨着後槽牙一字一句低聲道:“餘公子你可真是不要臉。”
“誰叫你污衊我。”餘驍淡然的眸子掃過她憤怒的眼眸。
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動,一寸寸掰下她捂在脣間的手,眼神又變得些許落寞,“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顯得自己像個渣女似的。
果然圍觀羣衆的眼神頓時變得意味不明,在重然身上上下掃蕩,念她多日來爲雲巔城百姓義診,纔沒有將斥責的話說出口。
重然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主……主子……你們……”十一驚嚇得下巴都要掉了,聲音越來越微弱,剩下的半句卡在重然要殺人的眼神裏。
“我們什麼都沒有。”重然微微一笑。
告誡自己心平氣和,大人有大量,不和餘驍這種小人計較。
餘驍本就微勾的脣角,此時緩緩向下,語氣也不免有些低沉,“我們走吧。”
高大的青年微垂着頭,連帶着鬢角幾縷碎髮,都染上孤寂的滋味。
衆人頓時又對他多了幾分憐惜,武林盟主又如何,終究躲不過兒女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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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然聲稱自己不會騎馬,因此十一準備了一輛馬車,她一踏上馬車,身後的少年亦步亦趨跟上。
她怒目圓睜,嗔怒道:“餘公子演技可真好,不去騎馬,來馬車裏做什麼。”
餘驍眼皮子微擡,“我自己付的錢,我不能坐?”
重然冷冷地哼了一聲,靠着車廂一邊坐下,閉目養神。
嫋嫋青煙從香爐裏擴散,帶着一絲甜甜的味道,讓人莫名沉靜下來,車廂內頓時只有淺淡的呼吸聲。
鹿中此行甚遠,由於在北方,江湖人士衆多,因此聖靈宮並未涉及太多。
重然也知道有些危險,所以在離去之前,去了趟藥鋪,傳遞消息。
若她直接同肖寂提起,對方怕是怎麼都不會同意,倒不如暗着來,反正等他知道時,自己已經出了雲巔城。
在路上晃了十來天,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鹿中之地,與南方的細膩水鄉不同,鹿中的粗獷是大大咧咧的。
她掀開簾子觀賞着風土人情,眼中有些好奇,倒是十一會時不時說一些人文趣事。
臨近鹿中城,重然明顯能感覺他的雀躍,到底還是個少年人。
馬車發出促長的“嘎吱”聲。
十一掀開簾子,輕聲說了句,“到了。”
重然看他沒有動作,想越過他率先下車。
撩起裙角堪堪跨過一步,突然一隻修長的腳無端伸出,她半擡的腳一時不備,正巧勾住,身形頓時不穩,踉蹌着往下倒。
重然心道一聲糟了。
想偏向一旁躲開,可這車廂只有這麼大,哪兒都是他佔着的位置。
此時餘驍緩緩張開手,重然就這樣不偏不倚落在他懷裏,臀部與他的大腿相接觸。
少年的手落在她的腰間,明明看起來沒那麼大,卻能握住幾乎一整截腰,炙熱地驚人,重然落下時手掌下意識勾住他的脖頸。
此時正想借力站起身,沒想到簾子突然被掀開,一道黃鸝鳥般清脆的聲音炸響在耳邊,也炸響在她腦海。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