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運用內力掃了一圈，見沒有耳目，才放下心來。
肖寂捧着從廚房拿來的玫瑰酥，抵着案桌滑到她面前，“林姨的手藝，你應該很久沒喫過了。”
林姨是聖靈宮的廚娘，手藝精湛，是風月樓裏出來的娘子，後來嫁了人，夫家不和，經常打罵她和孩子，沒忍住便帶着孩子偷偷跑了出來，機緣巧合落腳聖靈宮。
原主最是喜歡她做的玫瑰酥，賣相好入口綿柔即化，滿口花香馥郁。
重然捻起一塊，細細品嚐，桃花眼眯成一條縫，渾身舒展，極其享受。
“你找我何事？”肖寂眉心褶皺未散。
雖然是問的重然，眼神卻起起伏伏，欲言又止。
“該是我問你吧，心神不寧的是你不是我。”
她說的在理，肖寂微微一愣，“我是擔心聖靈宮的安危，在回來之前，我就聽探子說，五大派有意攻打聖靈宮，如今重姨剛醒武功盡失，三位司命不知身在何處。”
“如果那幫武林人士當真知曉我們的位置，即使聖靈宮佔盡地利，這一戰，也並不輕鬆。”
“是的，所以我邀請餘驍和我結盟，如今他算是我們聖靈宮在武林的內應。”
“與他？”肖寂“噌”地怒火中燒，拍案而起。
震得玫瑰酥抖下粒粒碎屑，“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是在與虎謀皮！小心入虎口！”
重然盯着半殘的玫瑰酥，心裏一陣惋惜，怒斥道：“放肆！我的決定你也敢置喙？”
肖寂面色實在難看，噴薄出冷冽的寒氣。
好歹也是一同長大的玩伴，重然放鬆神色，勸慰道：“正是因爲清楚餘驍是怎麼樣的人，我纔會同他做這筆交易，如今的聖靈宮，沒有選擇餘地。”
“我看你就是因爲喜歡上他了！”
見他咄咄逼人，重然的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一拍桌子，“肖寂！你簡直胡攪蠻纏！”
肖寂冷冷地笑了一聲，眼神兇狠，指尖摩挲着腰上的劍，內勁翻涌，把他的長馬尾拂向兩邊。
重然一看臉色陡然變黑，擡手間內力凝聚，掛在牆上的劍飛向她的手中，眯着眼道：“怎麼？你想跟我動手？”
剎那間風起雲涌，兩道內力凝聚着完全不同的氣息，從書房打至湖面，捲起水花無數。
肖寂全爲出氣，重然卻是認真的，雖談不上殺招，氣勢亦十足。
她握住劍柄一轉一挑，欺身逼近他，右手頓時凝聚起內力，拍向他的胸口。
肖寂伸手格擋，不料內力陡然轉散，撲了個空。
重然錯過他，趁機旋了半個身子，一掌拍向他後背，這纔是她的招式，之前的都是障眼法。
天地寂靜，只餘一聲悶哼，肖寂吐出一口黑血。
重然收回手，扶了他一把，挑眉俯瞰着半彎腰的肖寂，“怎麼樣，瘀血消散，是不是輕鬆了點。”
他擡頭錯愕道：“你不是要跟我打架？”
“廢話，我跟你打架幹嘛。”
肖寂還以爲她是因爲餘驍才生氣，對他下狠手，這下淤血去處，心裏也舒坦不少，問道：“你到底喜歡不喜歡他？”
“我怎麼可能喜歡他！”重然輕嗤一聲，轉身向屋內走去，心底卻泛起一道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波紋。
可惜他們身形相錯。
因此少年沒看到，陽光般的笑意又染上他的側臉。
其實冷靜下來思慮一番，重然說的確實是實情。
肖寂隨着重然進屋，見她揮筆寫下幾味藥，“去護生堂抓藥，我同你說的這件事，不要向他人提起。”
“明白。”
“等一下。”重然叫住他，仔細追查他面部情緒，“你就沒察覺到，我娘她……有些奇怪嗎？”
肖寂停頓半晌，腦海中劃過一張豔麗的臉龐。
原來也豔麗，但是因爲仇恨，多了幾分猙獰和燥怒，日夜堆積，已然入骨，可這回確是半點不見。
纔敢點頭確認道：“我原以爲是錯覺，如今你這麼一說，倒是疑點重重，可……”
重然知道他想說什麼，可重千枝從來都呆在教內，不可能被人掉包。
擡手止住他，“現在開始，我們的一切行動，不要告訴我娘。”
接下來的日子，重然兩頭奔波，白日裏爲聖靈宮的雞毛蒜皮忙碌，晚間要爲重千枝調理身體，夜晚還要偷偷摸摸潛入書閣，尋找蠱蟲留下的線索。
聖靈宮的書閣並不大，但所寄叢書都不是中原地區而來，都是些異域奇書，稀奇古怪各式各樣，光是蠱毒註解就有好幾大本。
奈何一點收穫都沒有。
“獅子頭啊，你到底能不能有點用啊！你看看我這麼忙，你就不能替我承擔一部分壓力，幫我找到蠱毒的解毒方法嗎？”
獅子頭苦着一張臉，“好吧，我儘量。”
它也不輕鬆，一來監控重千枝，觀察能量波動，二來還要防範他們發現自己。
重然只能向重千枝打探千絲蠱的製作方法，也不知道她是裝傻還是真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倒是十分警惕地看着重然，問她：“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
“要是這種方法可行，女兒也想試試。”重然撒嬌道，眉眼是洋裝出來的肆意囂張。
重千枝煩躁地拂去她的手，一臉不耐煩，“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幫我想想，恢復功力的辦法。”
重然佯裝幽幽地嘆了口氣，“要是那蠱蟲能認您爲主就好了，我記得有些蠱蟲是可以通過改變藥性，適當改變蠱蟲的特性。”
“千絲蠱不可能！”
重千枝似乎不欲多說，往牀上一躺，“近日我要閉關，你莫要再來，藥也不要送了。”
這藥苦得要命，要是爲了維持一下人設，她纔不願意喝。
“那聖靈宮各項事務……”
“由你來處理，你應當很熟練。”重千枝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見她面有猶疑，眉間緊蹙，“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不是……”重然面色爲難，“只是我原來掌事時，您還昏睡，如今您醒了，我還掌握着實權，怕是爲人詬病。”
她冷哼一聲，“誰敢詬病你，你帶着我的口諭，從今日起，你代爲宮主，履行代理宮主之責。”
重千枝才懶得管這些芝麻大點屁事，她就想早點把餘驍解決，早點回去享受舒服生活。
重然低聲應下，斂下的眼眸露出勢在必得。
“母親，是否要把三位司命一同喚回來。”
“喚回來把。”重千枝把聯繫方法交予她後，便進入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