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
“沒用的東西，已經睡着了哦。”少年的表情變得有些委屈，“姐姐有我不好嗎？幹嘛還想着別人？這樣我可是要喫醋的呢。”
重然面無表情，她麻了。
“你們不是同一個人？”
謝予輕輕哼了一聲，“我纔不是那個傻子。”
重然覺得他這幅神態莫名的像一隻孔雀，傲嬌又自戀，跟第一次見他不太一樣。
不過到底是一個人，自戀那股勁兒還在。
“你怎麼醒的？”
反正也打不過他，索性正大光明地在他懷裏套取信息。
謝予不買賬，一手攏在她的腰際的曲線上，指尖微微打着圈兒，搞得重然癢得不行。
一把拽住他作亂的手，因着扭曲的姿勢，極其不舒服，整個人靠得他更近。
謝予笑道：“姐姐是在投懷送抱嗎？如果姐姐讓我吸一口血，我可以考慮告訴姐姐一些事。”
重然冷笑，“難道我現在落在你的手裏還能跑嗎？”
“什麼嘛，看來姐姐很有這個自知之明嘛。”謝予笑容更開，露出兩顆尖牙和酒窩。
除去尖牙，倒是和他犯傻的時候一模一樣。
“既然姐姐這麼乖，告訴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那傢伙應該是吃了什麼不該喫的東西，智力退化了，至於我嘛，自然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了。”
重然桃花眼微微眯起，“兩個人格？”
“姐姐說是就是吧。”謝予看着前面狼人的身影，“姐姐猜他要把我們引到哪裏去呢？”
“我怎麼知道。”
“真無情呢，我猜啊，一定是對我們很重要的東西，我已經能夠感受到，那股龐大的力量了。”
謝予桀桀地笑起來，笑聲裏透着一種陰狠。
他幾個躍步，把重然穩妥地放到地上，“我們到了哦，姐姐。”
重然擡頭看去，剎那間屏住呼吸。
她面前是一顆巨樹，大概是幾十個人，才能合抱得過來的程度，通身泛着碧綠色的透明，唯有一顆比她人還大的心臟，在樹體裏跳躍。
可怖的是那心臟居然像人類的心臟，一收一縮間彷彿連地都在震動，震撼人心。
同樣透明的樹冠上，纏了一圈不那麼通透的藤蔓，有粗有細。
重然仔細看那些藤蔓，粗的停止不動，細的則像是在吮吸着什麼似的，一聳一聳，肉眼可見得鼓起一個個小包，隨後癟下去。
一端從大樹仰頭都望不盡的樹冠延展出，另一端連接着地上的數十個人。
他們皆雙目緊閉，臉上露安詳笑容。
要不是重然知道，細根正紮在他們的身上吸食血液，還以爲這幫人在做什麼極其美妙的夢。
她甚至能看到，有幾個人已經乾癟，健碩的皮囊變成扁扁的厚度，再這樣下去，會被吸成一張皮。
深受震撼的重然幾乎說不出一句話，喉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
她壓抑着呼吸，連胸腔都感受到悶痛，心臟更是快被恐懼感撐破爆炸，死死地咬着下脣，呢喃出聲。
“這是什麼怪物？！”
謝予卻一點都不喫驚，還指着那幾個快變成皮的人笑，“姐姐，那幾個人好弱啊，都快被吸成人幹了。”
重然回身看着他。
重然開始懷疑，把喪屍變成人類的方法是否可行，這簡直就是兩種生物。
人類在苦難面前團結一致，同心共濟。
而喪屍卻陰險冷漠，對性命如此漠視。
謝予摸上她的手腕，“姐姐別急嘛，這些人又不是救不了。”
“你會救他們嗎？”
他喫驚道：“爲什麼我要救他們？我可是喪屍誒，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和它纔是同類。”
謝予指着通透的大樹，鳳眸間隱約還帶着笑意，“畢竟我們，都是失敗的試驗品。”
“你看啊姐姐，你想要保護的人類啊，不全是值得被保護的呢。”
“如果沒有那些人，我和它，喪屍，還有那個狼人，以及這裏失敗後被毫不猶豫拋棄的試驗品，都該好好地活着呢。”
“我救他們，誰救我們呢？”
“所以我爲什麼要救他們呢？對於我們喪屍來說，巴不得人類都死絕了纔好呢。”
他有傻子的所有記憶，知道重然一心想保護人類，可是沒有必要，因爲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們自己惹的禍。
重然察覺到他平靜外表下的歇斯底里，更覺得心疼。
他說的對，他們都是無辜者，受牽連的人，如果謝予不是男主，就不會遭受這一切，但是……
重然掰開他緊握的拳頭，一根一根捋開他僵硬的指節，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她賭謝予不會傷害自己，還好她賭贏了，“那顆糖甜嗎？”
謝予愣住了，猛地擡頭看向她，卻看到重然一向寡淡的表情，突然鮮活起來，像是一滴顏色，落在一張白紙上，剎那間震耳欲聾。
“挺甜的。”謝予舌尖在口腔裏滾了一圈。
“所以幫嗎？”
“勉勉強強吧。”他慵懶地說道。
重然卻聽出了心甘情願。
“你什麼時候恢復了記憶？”
謝予想了想，“就在剛纔看到它的一瞬間，它在和我交流，它說它記得我。”
可是現在，大樹生氣了。
因爲它聽到，自己要幫助這羣人，要阻礙它。
“拜託了。”
“這還是姐姐第一次這麼客氣呢。”少年舔了舔脣，鮮紅的舌尖掃過蒼白無色的脣角，突現一抹蘼豔。
重然爲之一振，默默移開視線，這破小孩，還挺有魅力。
還好大樹不認識自己，不然……以這破小孩的脾氣，大概能把她抽筋扒皮。
就在謝予縱身躍起的一瞬間，大樹平靜的枝條狂舞，粗壯的藤蔓卷着衝向他。
像一條條鞭子，足有成年男性胳膊般粗細，往他身上抽去。
謝予身形靈活，那些藤蔓鞭子連他一片衣角都擦不到，只把黃土地拍裂了一道又一道。
重然迅速往遠處跑，扒拉在一顆樹後邊，觀察局勢。
大樹見攻擊不中，更加生氣，整個樹冠都在抖動，隨着它的頻率越來越快，樹冠中落下一道道水箭，混着藤蔓形成雙重夾擊攻勢。
重然眼尖地瞧見那大樹的主幹突然暴漲，一顆通紅的心霎時大了數倍有餘。
無數的鮮紅色液體，淌進腳下的樹根，流到地底，隱約可見血線在地表一閃而過，呈蛛絲網狀飛向遠處。
不好！它在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