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文旭放下手中的餐盤,坐在了段和鳴的旁邊,坐下時,目光掃過對面的晴瑟,他態度十分友好,微笑着打招呼:“早。”.七
晴瑟壓住內心的波瀾,也對他笑了笑:“早。”
晴瑟不知道覃文旭突然過來是什麼意思,她從來都看不透他。但還是強裝着鎮定自若,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覃文旭跟晴瑟打完了招呼後就將視線轉移到了段和鳴的身上,他推了推眼鏡,問道:“教授佈置的那個課題你做完了嗎?”
段和鳴“嗯”了聲,態度冷淡,似乎完全沒打算跟他多說。
雖然跟覃文旭一個班,但他們倆基本上沒什麼接觸和交流。
覃文旭這人的性格溫和、平易近人,但他挺孤僻,做什麼事兒都獨來獨往的,在班上也沒什麼存在感。然而段和鳴對覃文旭印象挺深的,因爲他每次考試,都壓覃文旭一頭,經常有人提覃文旭是萬年老二。
成績這東西,段和鳴看得不是那麼重。他也不是狂,隨便考考就能拿個專業第一,這是事實。
只是他不太喜歡覃文旭這人。
段和鳴總覺得覃文旭安靜謙卑的皮囊下,藏着不爲人知的一面。或沉悶、或不堪,他沒準兒是那種能在你不勝防的情況下捅你一刀的人。
不過,說到底覃文旭爲人怎麼樣也跟他沒關係,畢竟沒做什麼對他不利的事兒。
然而這一次一向少言寡語的覃文旭,倒是突然變得話多了起來,他主動向段和鳴請教問題。出於禮貌,他的問題,段和鳴都會詳細解答。
他們在聊專業話題,晴瑟根本聽不懂,也插不上嘴。她就扮演着一個安靜的路人甲,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還在擔憂覃文旭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可覃文旭全程都在請教問題,晴瑟懸着的心漸漸落回肚子裏。
或許是她想多了?
但就在剛放鬆警惕時,覃文旭突然看向她,語氣平平,像朋友之間的寒暄,問道:“晴瑟,你最近回過家嗎?”
晴瑟咀嚼的動作猛然一頓,她反應慢了半拍,遲緩的擡起頭,她抿了抿脣:“沒有。”
覃文旭笑了笑,隨手推了推鏡框,又問:“你媽媽生日快到了吧?”
覃文旭的表情還是那般和善溫潤,鏡片下的眼睛乾淨,整個人非常的斯文。
可就是這樣的他,讓晴瑟的背脊不由自主發起了涼。
她琢磨不透他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尤其是當着段和鳴的面,他想幹什麼?是想當衆給她難堪嗎?
她壓下內心的恐慌,點了點頭:“是。”
覃文旭聞言,又笑着點了點頭:“你最近太忙了吧,再忙也別忘了你媽媽的生日啊。”
晴瑟硬着頭皮,強扯出一抹笑:“我知道。”
段和鳴眯了眯眼,審視的目光不露聲色的在他們倆之間徘徊着。
雖然他們也沒聊什麼,但覃文旭的問題,對待晴瑟的態度,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曖昧,又像點別的。
段和鳴形容不上來,總之有點奇怪。
段和鳴靠着椅背,胳膊搭在上面,懶散的姿態,掀起眼皮漫不經心的問:“你們認識?”
之前晴瑟就說過與覃文旭認識,而且覃文旭都表現得跟她這麼熟了,晴瑟這下想否認都否認不了,騎虎難下。
她點頭:“嗯。”
“當然認識了。”覃文旭看向晴瑟,笑容漸漸加深,“我們認識得.....還比較戲劇性。”
“......”
晴瑟的神經倏的緊繃,她如坐鍼氈。她垂着眼躲開覃文旭的注視,沒有接話。
她的心跳如雷鼓,那種不安的情緒將她團團困住。
就在她以爲覃文旭會接着往下說他們相識的起因和過程,當衆讓她無地自容時,覃文旭卻端着餐盤站起了身,仍舊是謙卑又禮貌的態度:“我喫好了,不打擾你們了。”
說罷,他就離開了。
覃文旭走了之後,晴瑟緊繃着的神經這才一點點鬆緩下來,不過還是心有餘悸。
她發現,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段和鳴會知道她曾經那些不堪的過往,知道她身上揹負着一條人命。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是不是也會像別人那樣,用鄙夷、責備的目光看她。
然而剛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讓她更加無法忽視的是段和鳴打量的目光,就那麼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犀利、帶着刺骨的鋒芒。
壓迫感油然而生。
“戲劇性?”段和鳴意味不明的笑了聲,像是好奇,“有多戲劇性?”
晴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剛熬過去一關,下一個難關又來了。
她閉着眼,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口氣,隨後調整好情緒,兩眼還是那般無辜明亮,她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我之前跟你說過啊,我跟他很早就認識了,高中在一個學校。”
段和鳴眸子微眯,一言不發的盯着她看。
那雙眼睛本就幽深,瞳孔收縮時,宛如釋放出冰冷的寒光,陰惻惻的。
晴瑟看不透他此時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相信她這套含糊說辭。
就在她快速組織着語言,想完善一下她的說辭時,段和鳴突然端起餐盤站起了身,未置一言的邁步離去。
晴瑟暗叫不好,這大少爺該不會又生氣了吧?還是說他察覺到了什麼?
晴瑟也連忙端起餐盤追了上去。
段和鳴將餐盤放到回收處,然後大步走出了食堂。
晴瑟只能小跑着追上去,“學長,你等等我。”
段和鳴置若罔聞。
“我和他一個學校嘛,他是學長,人也挺好的,有一次他無意間幫了我。”晴瑟艱難的胡謅着,“然後放了學,我們回家是同一條路,之後才發現原來是鄰居.....”
晴瑟已經將畢生所學的電視劇套路用在這上面了。
然而段和鳴壓根兒就不搭理她。
晴瑟無奈又頭疼,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覃文旭還真是變着法兒的不讓她好過。
她吐了口氣,索性快跑了幾步,直接跑到段和鳴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段和鳴的腳步一頓,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冷睨着她。
“晴瑟,我不管你以前跟誰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經歷。”段和鳴斂眸,脣線繃成一條線,眼神冰冷,“既然你說要追我,那就麻煩你給我最起碼的尊重,跟別的男人保持點距離。”
晴瑟一聽,頓時鬆了口氣。
合着段和鳴生氣的點在這裏?
她愣愣的點頭:“我牢記在心。”
段和鳴收回目光,越過她,邁步朝前走。
晴瑟下意識追上去,然而沒追幾步,段和鳴就冷颼颼說道:“別跟着我。”
晴瑟立馬條件反射停下腳步,目送着段和鳴離開。
實際上段和鳴不僅生氣的點在這裏,還他媽快氣炸了。
聽晴瑟三言兩語講她和覃文旭的過去,他不由自主腦補出了一部狗血的青春電影。
一個高中?學長?鄰居?
搞什麼?來鄰家哥哥,英雄救美,歡喜冤家那一套了嗎?
最主要覃文旭居然連晴瑟她媽的生日都知道?
操。
-
晴瑟離開食堂,徑直去了圖書館。
一路上,想了很多。還是覺得後怕,覃文旭的出現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不過好在段和鳴沒有懷疑她,只是誤會了她和覃文旭的關係。她突然記起來好像之前那一次也是誤會她和覃文旭是在談戀愛。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晴瑟一瞬間茅塞頓開。
該不會段和鳴喫醋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晴瑟竟然莫名覺得有那麼一點.....開心?
她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主動給段和鳴發了一條微信:【學長,你是不是喫醋啦?】
她其實已經預想到段和鳴會做出怎樣的回覆了,就憑他那張不饒人的嘴,指不定怎麼損她呢,然而她屬實想得有點多,段和鳴壓根兒理都不帶理她一下的。
這條消息猶如石沉大海。
而段和鳴彷彿用他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來向她證明,她這樣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有多自作多情。
晴瑟倒也沒放在心上,進了圖書館就忙得不可開交,壓根兒沒時間胡思亂想。
她的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繁瑣與枯燥,她奔波忙碌在各個書架與區域之間。
當推着手推車走到金融學類的圖書區域時,她看到了站在書架前正在看書的覃文旭。
晴瑟一愣,手下意識一緊,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放輕腳步,轉身離開,趁他還沒有發現她。
然而在她試圖悄無聲息躲開時,覃文旭的目光從書上挪開,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輕飄飄的笑了笑。
隨後他走到晴瑟面前,掃了一眼四周,放輕聲音,笑裏藏着刀:“有了段和鳴做靠山就是不一樣了,人都硬氣了不少,是不是都快忘記你還欠我一條命?”
“看來這個遊戲,你玩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