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沒來之前,教室裏的氛圍還嘈雜一片,剛纔聽到了八卦的那幾個女生立馬將這個消息散播了出去,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有意無意的回過頭看段和鳴一眼,刻意往他脖子上看。
只有覃文旭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認真的翻着書,似乎沒有受到外界的一絲影響,只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
直到教授來了,喧譁的教室這才安靜了下來。
第二節大課在中午的十一點四十結束,教授離開了教室,同學們又抱着書和電腦相繼離開。
段和鳴也合上了電腦,單手拿着書和電腦往教室門口走,一邊走一邊摸出了手機,想給晴瑟打個電話叫她跟他一起回家去喫飯,結果一打開手機,看到了晴瑟一個多小時前發來的微信消息。
內容是:【學長,中午我不跟你一起喫飯了哈,我要留在宿舍畫圖,讓室友幫我帶飯了。】
他上課的時候會把手機靜音,中途也沒碰過手機,也真沒想到晴瑟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給晴瑟打了個電話過去,這個點兒了,她也下課了。
響了幾聲後,晴瑟就接聽了,“喂,學長。”
“跟我回去喫飯。”段和鳴不容商量的口吻。
“不行.....”晴瑟似乎很爲難,扭扭捏捏的婉拒:“我得畫圖啊,昨天就沒畫成.....”
“帶到我那兒去畫。”段和鳴說。
“不要....”晴瑟小聲嘟囔,“去了就更沒時間畫了.....”
話中的潛臺詞,段和鳴心知肚明。
今天上早八的課,段和鳴住的地方離學校有點遠,他一般六點不到就起牀了,以防早高峯堵車。今天早上的鬧鐘一響,兩人一同起牀,站在洗手間一起刷牙,漱了口時,兩人同時擡頭,目光在鏡子中一撞,就對了一個眼神而已,便莫名其妙擦槍走火。
的確是他單方面的主動沒錯,在晴瑟茫然不知的情況下就摟住她的腰將她往盥洗臺上一擱,不由分說脫她的睡衣。
晴瑟掙扎不過,只好妥協,一邊沉淪,一邊還不忘催促他快點。生怕上課遲到了。
段和鳴清了清嗓,面上的表情沒變,嘴上一副大發慈悲的語調:“放心,不耽誤你正事兒。”
但說的話倒是語焉不詳,模棱兩可的。
晴瑟可沒忘,他早上也是這樣的說辭,說絕不會耽誤她上課。
“下次吧....我真的....”
“不行。”晴瑟的話還沒說完,段和鳴就言簡意賅的打斷,慣有的專橫與強勢,“帶上東西,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段和鳴揣好手機。
陸崇走在他身旁,用一副意味深長且不可思議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打量。
段和鳴稍一側頭,“什麼眼神?”
陸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這還是你嗎?你怎麼變成這樣兒了?”
段和鳴一哂,反問:“變成哪樣兒了?”
“活脫脫一粘人精。”陸崇頗爲匪夷所思,“你真夠粘乎的了。”
段和鳴的改變應該說是肉眼可見吧。
陸崇認識段和鳴兩年了,還沒見過段和鳴這麼膩乎的跟誰談過戀愛,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也都挺粘人的,整天電話打不停消息也不斷,隨時隨地都想跟他在一起,天遠地遠都要去找他,別人的熱情在他眼裏全然成了困擾和負擔,他討厭女人以愛情爲中心,討厭女人糾纏不清沒完沒了。
他的世界裏,自由最大,自我最大。
可突然有一天,他變成了他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也會沉淪於愛情漩渦,甚至樂在其中,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我粘我自個兒女朋友。”段和鳴理直氣壯,坦蕩得很:“不丟人。”
陸崇搖頭感嘆:“我看你是真栽那仙女妹妹身上了。”
聞言,段和鳴沒否認,反而還勾起嘴角笑了笑,輕描淡寫:“這不是挺好?”
“是是是。”陸崇連連點頭,佩服至極,“還是仙女妹妹有本事,魅力大。”
他們走出了教室。
覃文旭就在他們身後,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他原本溫和的面孔忽而變得陰森,眼睛裏迸發出一絲絲兇戾憤怒的光,手裏的書被捏得變了形,力度大到手指關節都泛起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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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瑟之所以拒絕段和鳴,其實並不是藉口要趕圖,而是爲了跟段和鳴保持距離。
昨天她才告訴覃文旭她生病了在醫院裏掛水,今天要是又跟段和鳴同框,那些傳播能力極強的小迷妹們還不得又往論壇上發,到時候再傳進覃文旭的耳朵裏,那她這場苦肉計就白演了,到時候就又會來逼她分手。
結果段和鳴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完全主導着他們之間的進程變化,慢也是他,快也是他。這段關係,她向來處於被動,他天生就是這麼唯我獨尊的人,不容許有任何脫離和改變他的計劃的因素出現,他要的是絕對佔有。
晴瑟並沒有覺得這樣的做法很反感,她也很想跟段和鳴呆在一起,只是她現在倒是有那麼點苦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想那麼引人注目。
不過這麼久了,晴瑟多多少少也摸清了段和鳴的脾性,他是個喫軟不喫硬的人。等會兒他來了,她跟他撒個嬌,好好哄哄他,讓他自己回去,沒準兒他能聽進去。
就在打定主意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微信的提示音。
晴瑟還以爲這麼快段和鳴就到了,發消息讓她下樓。結果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覃文旭發來的。
消息推送欄有一條來自覃文旭的消息,顯示是一張圖片。
晴瑟有點不敢點開看。
因爲她莫名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昨天她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去了段和鳴家,她又一直沒機會充電,今天上課的時候借了同學的充電寶充了一會兒電。昨天在醫院時,覃文旭問她是不是跟段和鳴在一起,當時手機關機了沒辦法回覆,從那時到現在,覃文旭倒是沒有再給她發消息了。
或許是相信了她生病的說辭,大發慈悲放她一馬。
但這時候又猝不及防收到了他的消息,晴瑟的內心唯有忐忑和恐慌。
即便再抗拒,也無法逃避。
她深吸了口氣,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她這才點開了微信。
圖片裏是一個男生的背影,身形高大挺立,肩寬腿長。昨夜下的雪還堆積在道路上,他穿着深黑的外套踩上潔白的雪面,蓬鬆的發被寒風吹得凌亂了幾分。
這個背影,晴瑟一眼認了出來。
是段和鳴。
晴瑟心下猛一個咯噔。
覃文旭發這個給她是什麼意思?
正當她惴惴不安時,手機忽而詐響。嚇得晴瑟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兒摔到地上。
有些時候,墨菲定律就是這麼可怕。
她越逃避的事情,越逃避不了。她越害怕的東西,越要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痛苦,讓她飽受折磨。
毫無疑問,是覃文旭的來電。
她真的不想接,可是又不能不接,她不知道覃文旭發段和鳴的照片過來的意圖是什麼,她得搞清楚。
她按耐住緊張的情緒,接聽了電話。
還不待她開口,覃文旭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段和鳴就在我前面,你既然不捨得跟他分手,那我就親自告訴他,如何?”
晴瑟:“.....”
“告訴他,你跟他談戀愛的初衷是什麼。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告訴他,他被你當成傻子耍得團團轉。”
覃文旭的語調很平緩,甚至還帶着淺淡的笑,那麼友善,和顏悅色。這樣的口吻,像極了老友間的寒暄。
但一字字一句句,卻是一把尖銳的刀,扎穿了她的心臟。她覺得毛骨悚然,背脊發涼,慌得手足無措。
她不敢想象段和鳴知道了真相會是怎麼樣的反應,但她知道,他會恨死她。
覃文旭既然說出了口,那麼他就一定會言出必行。
她不能讓覃文旭告訴段和鳴。
“不要!”晴瑟幾乎尖叫的喊出聲,“我跟他分手,我馬上跟他分手!”
“我已經不相信你了,怎麼辦呢。”覃文旭的笑越來越濃,陰森森的寒氣卻怎麼也掩不住,他瞬間識破了她的所有小聰明,“晴瑟,爲了跟他在一起,不惜生一場病來糊弄我,是嗎?你就這麼報答我爸搭在你身上的那條命?”
話鋒一轉,覃文旭又說:“先不聊了,段和鳴要走了,我得跟上去了。”
晴瑟大驚失色,她急切的阻止:“真的,這次我不會騙你,我跟他分手。”
爲了證明自己的決心,她退出通話界面,點開微信,給段和鳴發消息。
打字的時候,她的手抖得厲害。
【我們分手吧。】
【別再來找我了。】
她將消息發過去,段和鳴幾乎是秒回,沒有隻言片語,只有一個“?”
晴瑟的心鈍痛,彷彿快要窒息了。
她咬着牙繼續打字:【我沒有開玩笑,你別來找我。】
然後截圖,發給了覃文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