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汾跑到外公的身體面前，迫不得已得出來的結論。
她看着那滿是骨骼，充滿着死氣圍繞的身體時，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姜汾斂下眼眸，“有什麼辦法能夠救他嗎？”
在這一刻，她又恢復了平日裏穩妥的模樣，只是淡淡地站在那兒，便有一股自然的威嚴流出，可眉眼間的脆弱卻讓人心疼極了。
即墨瓊皺皺眉，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好像曾經就有這麼一個人，永遠那麼懶洋洋地躺在他身邊，在談起正事時卻神采飛揚，霸氣盡顯。
“我的血，都給你用。”
因爲童年時的遭遇，他很不喜歡提起自己這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血肉，如今這般，已然是最大的誠意了。
姜汾自然明白，可看着外公那暗淡的骨骼，又有些猶疑了起來。
都這樣了，還能救得回來嗎？
一隻手腕默默的伸到了眼前，上面還有着一條淡淡的血痕，結的痂已經掉落，露出了粉粉嫩嫩的肉來。
狼崽子的恢復能力，比從前強了太多……
姜汾詫異地擡頭，只見即墨瓊撇開了腦袋，耳朵微紅。
“能不能救回來，試試就知道了。”
姜汾突然笑了笑。
對啊，不試試怎麼知道最後的結果。
“謝謝你。”
她一頓，忽然擡起了手臂抱拳認真的行了一禮。
“我會回報你的。”
即墨瓊珉脣，“我不要。”
誰要她的回報？
剛剛還一臉羞澀的人，又突然生起了氣來，渾身上下縈繞着低氣壓，像個氣鼓鼓的海豚。
姜汾實在疑惑，可如今外公在前，也來不及想太多了，拉着移動血庫狼崽子飛到外公面前。
即墨瓊雖然生氣，卻也乖乖的跟着小姑娘走，甚至還把衣服袖子往上拉了拉，方便小姑娘割血。
要是他那些屬下們在這兒，必然會瞪大了眼睛。
如此沉默乖巧的少主，竟然是那個在低階妖族中聲名赫赫的魔頭。
外公的情況很不妙。
一個月之前，姜汾剛剛見到外公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是一片白骨，只有脖子往上的龍頭是青綠色的，在一片死氣中煥發着勃勃生機。
可如今，龍頭上的肉都慢慢的消瘦了起來。
一眼便知大限將至。
外公已經沒有力氣了，感覺到寶貝孫女的氣息艱難地擡起了眼皮，卻說不出話了。
看到她也並不驚訝，只是朝她露出了一個笑來。
姜汾回以一笑，“我會救您的。”
老龍眨了眨眼睛，他的腦袋趴在稻田上，兩隻前肢也已經變成了白骨，看起來更多了兩分可憐。
長長的龍鬚動了動，似乎想把爪子收起來，卻又頹然地垂了下去。
外公疲憊地閉上了眼。
當初便是想到了這一幕，他才願意花幾年的壽命透支神識，所想的，只不過是想讓外孫女記得外公最威風的一面。
姜汾不願再看，將腦袋轉了過去，把狼崽子拉了過來。
“你們雪狼，有沒有什麼祕法？”
小姑娘一臉的糾結，把即墨瓊都搞不會了，顧不得和小姑娘冷戰，他想了想。
“如果是我的血肉的話，直接喝血是最好用的方法。”
實在不行，還可以將血敷在傷口處。
外服內敷，效果顯著。
姜汾：外服內敷……
她看了看自家外公龐大的身軀，眼神又慢慢的轉到了狼崽子消瘦的身影上，劃過他纖長的手，勁瘦纖細的腰肢，最終停留在那張白淨的美人臉上。
表情一言難盡。
把狼崽子放幹，也不一定能塗滿外公的十中之一。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即墨瓊一愣，看着小姑娘的小表情，大概也猜出了她在想什麼，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她在擔心他。
“最好用的就是我的血，你可以慢慢來，一次先放四中之一，我的血生長的很快，幾天後就能夠再放，積少成多，總能湊齊的。”
他說的平靜而令人心酸，“我有經驗，這樣的話一年就能夠把你外公的身體完全塗滿。”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切下一小塊心臟給她。
唔！
只能切一小塊。
想到那種劇烈的疼痛，即墨瓊斂下了眼眸，纖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還略微有些心虛。
他只能給外公一片心臟。
他現在，想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