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屋被一張簾子分成了兩間,裏面睡人,外面招待客人也存放東西。此時在外間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裹着獸皮獵戶打扮的老人,雖然頭髮已經花白,但那雙佈滿老繭的手卻意外地沉穩。另一個男子不過二十來歲,俠客打扮,仔細看卻比一般的俠客精緻了許多,一張臉略帶稚氣,嘴角時常帶着笑,連一雙濃眉也泛起軟軟的漣漪。只是雖是盛夏,山中依舊寒冷,這男子一身單衣此時未免有些發抖。
“少俠,你聽小老兒一句勸!”老獵人盛了一碗熱粥遞給男子,開口說到,“這再往裏走啊,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以往,也有人聽說這山裏有什麼千年人蔘精,大老遠跑來尋的。結果啊……”
小劍客喝了一口粥,略側過頭好奇地問道:“結果怎麼樣?”
老獵人聳聳肩:“結果就再也沒見出來了!我在這山裏打獵打了幾十年了,別說千年人蔘精,就連一般的人蔘也沒見過一支!這越往山裏走就越冷,少俠你還是甭去了。”
“是挺冷的!”小劍客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由手中的熱粥慢慢變涼。
就在老獵人以爲他要放棄的時候,小劍客突然轉過身,揚起像花一般的笑容說道:“老丈,你有酒嗎?越烈越好的那種。”
老獵人愣了一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那好,你賣我一些,冷的時候喝點酒就沒事了!”小劍客調皮地眨眨眼睛。
老獵人驚訝地張大嘴:“你還是要去?山裏真沒有人蔘精啊!”
小劍客噗哧一笑:“老丈,我也真的不是來找人蔘精的!”
“好吧。”老獵人走到放雜物的那堆東西里面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陶瓷的小瓶子,“只剩這個了。太烈,要小口小口地喝,不然身體受不住的。”
“多謝!”小劍客在懷裏拿出一塊黑色的牌子,正面是三把圍成扇葉型小刀,背後刻着一個小篆的‘影’字。心中涌起一陣哀傷,這個字還是那人親手刻的。小劍客留戀地來回撫摸着牌子,最後還是將它遞給了老獵人。“老丈,我叫陳影。以後若是有人來尋我,就將這塊牌子交給他,再敲他一筆酒錢。”
老獵人連忙擺手:“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儘管拿去吧!”
“那算是老丈幫我收着吧!”叫陳影的小劍客笑了笑,然後牌子就被塞進了老獵人的手裏。
陳影推開門,感受着外面吹來的一陣陣寒風,深吸一口氣,踏出門。剛下腳便立刻覺得不對了,腳下軟軟的,還帶着溫度。
陳影尷尬地和躺在門口午睡的禿毛大黃狗對視着,大黃狗的一隻前爪正結結實實地被陳影踩在腳下。半響,禿毛大黃狗才懶洋洋及其敷衍地汪了一聲。
陳影忙將腳移開,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略顯狼狽地離開了。
老獵人蹲在大黃狗身邊,看着陳影的身影越來越遠,然後嘆了一口氣:“小黃,你說他一個人進山到底是去幹嘛?找死嗎?”
“知道還問!”倘若小劍客陳影還在,一定會被嚇到的,那隻禿毛大黃狗居然在說話!
“爲什麼要想不開啊?”小娃娃皺着小小的眉頭,“那麼好看的小哥哥死了多可惜!”
大黃狗嗤了一聲,對小娃娃這種被美色迷惑的表情不屑一顧。
“不過,我總覺得見過他一樣!”小娃娃搖搖大黃狗問道,“大黃,你說是不是很眼熟啊!”
大黃狗用它能想到的最鄙視的眼神看着小娃娃:“不就是兩年前闖進來的那個!在小少爺身邊待了一段時間的那個!”
“啊!”小娃娃喫驚地張大嘴巴,“那他是來找小少爺的?要不要通知老大啊!”
“切!你以爲老大不知道嗎?”大黃狗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舔了舔剛纔被踩到的爪子,“還有啊,別老說人蔘精人蔘精,當心那天你真的就被人抓走熬湯了!”
小娃娃漲紅了臉,拉扯着大黃狗的耳朵:“大黃是隻壞狗狗,壞狗狗!”
按下這邊一人一狗吵鬧不提,讓我們來看看獨一人進山的小劍客。
就像老獵人所說,山裏什麼都沒有!沒人家,沒名貴的藥材,連動物都難得見到一隻。反覆看見的都是一些常見樹木,山間安靜得有些異常,只有單調的腳步聲在耳邊回想。地上薄薄地鋪着一層落葉,這在鮮有人跡的深山之中顯得格外異常。異常又如何?本來這裏就與其他地方不同。
陳影走走停停,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冷了就喝一口酒,就這樣不快不慢地走着,天黑之前還是見到了印象中那片紅色的山壁。沒親眼看到的人很難相像那樣巨大的山壁居然如此平整,只有一條細細的裂縫從上而下將山壁分成兩塊,而最下方的裂縫也僅容得下一人通過。
陳影蹲下在裂縫附近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顆紫焰草,巴掌大的小草根部深深扎進山壁深處,細長的葉片緊貼着山壁幾乎與山壁融爲一體,不仔細找很容易把它忽略過去的。撕下一段葉片放入口裏,辛辣的味道瞬間刺激着整個口腔,陳影皺着眉頭硬生生地將它吞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覺通過喉道傳入五臟六腑,同時內腑一陣翻涌,陳影張口吐出一口淤血。
看着地上的淤血,陳影一陣苦笑,看到紫焰草和他中的那毒相沖,現在不知道紫焰草的藥性還剩多少?能不能讓他安全地走過裂縫。於是,陳影再撕下一段葉片細心地收了起來。
裂縫之中瀰漫着淡淡的白霧,越往裏走白霧越濃,漸漸模糊了眼前的視線。白霧中含着一種無色無味的毒,只有那棵紫炎草葉子可解毒。可能剛纔那口淤血真的將紫焰草的藥性降低了,陳影走着走着感覺身體越來越重,還來不及將備用的葉片拿出來,陳影已經一頭倒在地上了。神志還算清楚,身體卻是半分也動不了。雖說他中的毒就連華神醫都說無藥可解,但好歹還能活個一年半載,如果在這個地方就把小命玩完了,那真是——太虧了。
一邊走着,一邊還在佩服着自己居然還能胡思亂想,就這樣連神志也漸漸模糊。一陣暗香傳來,隱約中,陳影看到一雙白玉般的赤足向他飄過來,往上看一身火紅的紗衣,再往上……他果然還是犯糊塗了,居然能在這裏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