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顧九秦崢 >第207章 世子怎麼不喫?
    這話一出,顧九先是一愣,繼而笑着吩咐下人去添碗筷。

    她看的出來,秦崢風塵僕僕,雖換了衣服,卻遮掩不住面上的疲憊,怕是昨夜一夜都未曾閤眼的。

    白朮取了碗筷來擺放好,秦崢淨手之後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顧九,倒是覺得一顆心漸漸地安寧了下來。

    昨夜審訊一夜。到現在身上還有血腥味兒未散,秦崢心中疲乏未散,不知不覺便到了此處。

    先前他還不知是爲何,可現下看到顧九的時候,秦崢才後知後覺的明白。

    這裏是他的一方淨土。

    眼前人,是他心上未曾發覺的柔軟。

    見秦崢看自己,顧九一時有些吶吶,咳嗽了一聲笑道:"世子怎麼不喫?"

    他也不喫飯,只看着自己,那神情讓顧九一時有些喫不消。

    且心中還忍不住想。這樣的神情,是她誤會了麼,竟然覺得他格外溫柔!

    聞言,秦崢這才微微彎脣,道:"嗯。喫。"

    他一瞬間恢復正常,方纔的那一抹溫柔倒像是錯覺似的。

    二人喫飯的時候,雖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可也不大開口的。

    丫鬟們都在外面候着,房中只他二人,沒人說話,便只剩下杯盤觸碰時所發出的聲音來。

    待得喫飽喝足,秦崢才覺得滿身疲憊散去,睏意微微上涌。

    他撐了撐精神,復又起身道:"現在去梅園?"

    今日是林氏洗筋伐髓,他得過去給林氏換血。

    顧九見他眉心倦怠,因軟聲道:"師父說下午去也可,要不您先睡一會兒?"

    秦崢卻搖頭拒絕了:"下午還有事情,走吧。"

    他這般說了,顧九隻得隨着起身。

    ……

    他們去的早,到了梅園的時候,莊子期他們也才吃了早飯。

    林安正在逗着小明兒玩,聽到人聲去開門,頓時驚喜的笑道:"顧姐姐。"

    待得看到她身邊的秦崢,又有些懼意:"世子。"

    見林安這態度,顧九不由得失笑,秦崢倒是生了一張冷麪,竟能讓這半大小子都害怕他。

    然而顧念藍卻是不怕的,她聽到聲音便邁着小短腿往外跑,見果然是小姑姑跟姑父。頓時便衝了過來:"小姑姑,抱。"

    奈何抱起來她的不是顧九,而是秦崢。

    秦崢現下跟顧念藍已然熟稔,抱孩子抱得輕車熟路,一面道:"藍兒早。"

    顧念藍到了秦崢的懷中,一樣覺得歡喜,乖巧的摟着他的脖子,轉而跟顧九說話:"藍兒夜裏夢見小姑姑了,您給我帶了一大包松子糖!"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顧九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就你嘴饞,我看你昨日是偷吃了松子糖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笑着睨了林安一眼。

    顧念藍不能喫太多甜食,卻架不住她嘴甜會哄人,不說別人,林安每次回來,都會偷偷的給她帶些。

    大人們心知肚明,知道他帶的少,便假作不知了。

    見顧九看自己,林安自己先心虛了,訕笑道:"顧姐姐快進來,我去給師父繼續幫忙。"

    話沒說完,自己先一溜煙的跑了。

    倒是顧念藍理直氣壯,抱着秦崢的脖頸不撒手。

    待得到了房中,顧九先行禮:"師父。母親。"

    衆人見禮之後,莊子期一面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都準備好了?"

    得了秦崢的肯定後,他當先去了內室:"你跟我進來。"

    眼見得秦崢進去了,林氏卻有些緊張,微微蹙眉。

    顧九知道她擔心,因小聲安撫道:"母親別怕,會沒事兒的。"

    話雖這樣說,但其實她心中也沒底,不過都是源於對莊子期的信任罷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見莊子期的聲音在裏面響起:"扶着你母親進來。"

    顧九聞言,立刻應聲,隨着林氏一同去了內室。

    這裏面被重新改造過了,如今是兩個盡容一人躺進去的豎長湯池,內中以藥草墊底,上面漂浮着一些暗色的浮沫。

    進門的一瞬間,顧九便覺得自己被鋪天蓋地的藥味兒所包圍。

    秦崢就躺在左側湯池上面,唯有胳膊露出來,青色的血管分明。

    然而便是這樣的情形下,他的眼中依然滿是鎮定。

    彷彿這樣的劣勢。也不能傷他分毫。

    顧九隻看了一眼,便莫名有些心中慌亂,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一面問道:"師父。我要怎麼做?"

    "扶着你母親躺上去。"

    莊子期手邊放着藥箱,藥箱打開來,內中琳琅滿目,除卻藥物便是趁手的刀具等物。

    他此時纔拿了一根銀針,將之插在了秦崢頭上的某處穴位。

    回頭見林氏躺好,又囑咐顧九將她的手腳也綁起來,一面扔給她一顆藥丸:"喂她吃了。"

    洗筋伐髓之痛,更甚於前些時日所承受的,林氏若是清醒着,必然難以進行。

    顧九聞言。小心的喂林氏吃了,不過瞬息之間,便見她已然昏睡了過去。

    只是眉宇見還帶着愁緒,便是昏迷也不安穩。

    "好了,你出去吧。"

    顧九聞言,卻是一怔:"師父不需要我幫忙麼?"

    聽得她這話,莊子期只是擺了擺手,道:"需要你幫忙,我再喊你,去外面等着吧。"

    接下來的情形會很血腥。他到底顧念着小姑娘,怕會嚇到她。更何況,這洗筋伐髓尋常人是不會用的,顧九也無需學這個東西。

    待得顧九出去後,莊子期這才收斂了笑容,問道:"開始了?"

    秦崢抿脣,啞聲道:"好。"

    林氏已然睡了過去,可秦崢卻十分清醒,他甚至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割開一道口子,有鮮血順着流出,卻是到了林氏的池子裏。

    且莊子期的手邊帶着藥,流半盞酒樽,便以藥物封住傷口,之後去林氏那邊再循環。

    如此反覆,時間似乎都被切割成了一個個小塊,池子裏的藥物先前並無什麼反應,可後來隨着傷口加多,再加上二者血液似乎共融,終於讓秦崢感知到了幾分痛楚。

    而在沉睡着的林氏,感覺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

    甚至於就連昏睡中。林氏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手腳更是無意識的抽動着,奈何被固定,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來。

    一池墨色的水,逐漸染上些紅。然而二者混合在一起,卻又瞬間了無恨。

    天下所有顏色,都抵不過黑。

    ……

    顧九卻不知裏面的情形究竟如何了,她在外面等着的時候,只覺得時間十分煎熬。

    內室跟外室只用簾籠隔着。因着如今要給林氏看診,所以又加了一道屏風。

    這樣的陳設是不隔音的,顧九甚至能聽到林氏痛楚的悶哼聲。

    起初還只是一絲,到後來便有些壓制不住似的,斷斷續續傳來。那聲音令人聽之心疼。

    然而開始便不可結束。

    顧九在外面只覺得度日如年,沒有莊子期的允許,更不敢隨意的闖入。

    然而沒有畫面,所臆想出來的才更加恐怖。

    因此等到聽到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已然一身一身的冷汗了。

    "師父,怎麼樣了?"

    莊子期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此時已然過去將近兩個時辰,天色都從晨起到了正午,他連續操作了這麼許久,腳步都有些虛浮。

    顧九見狀,連忙扶着他到椅子上坐着,一面給他倒了杯茶遞過來。

    莊子期接過來並沒有喝,只是拿着漱了口,散去那滿嘴血腥味兒之後將茶水吐了。

    待得他緩和了幾分,方纔有精力開口:"還算順利。"

    一句順利,讓顧九的心登時便落回了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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