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從名著路過 >第 13 章 一夢入紅樓
    白棟都快十九了,白老孃興沖沖地從莊子上回來給他挑媳婦。

    她回來後發現我們幾個小日子過得挺好,心情複雜到表情扭曲,一半自得一半失落,酸溜溜地說我們都是翅膀硬了不要娘。唬的小杏撲上去又摟脖子又抱腰地撒嬌。我給她備好洗澡水和換洗衣物,連脂粉都用了最新做的。殷勤地侍奉她梳洗,又哄她:“媽都當甩手掌櫃好多年了,這會怎麼還酸上了?我們倒是盼着媽你在身邊照顧,哪曉得你和爹爹感情那麼好,都捨得回來。”“扯謊!”她點點我額頭,“我們這些老的不在你們才自在呢。”她跟我絮叨:“你爹可真成土老財了,那肚子都挺起來了。見天田間地頭瞎轉悠,就等着聽人家喊他一聲白老爺,切!”

    她又吐槽鄉下日子無聊,整日和那些村婦聊些東家常西家短的沒意思,又說她年紀也不小了卻還要整日伺候婆婆不得空閒……等着上了幾次香,逛了幾回街,打了幾圈馬吊,我那個風風火火的便宜娘才又活過來。

    她請過四條街的媒人喝茶,打聽附近可有合適的姑娘,還藉口送莊子上的特產偷偷到街坊家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再看白棟,人家可一點都不領情,見家裏有了大人,索性連家都不回了。

    可惜了白老孃躊躇滿志的相親茶話會。嘻嘻,看來古往今來逃避催婚的方式都差不多,一推二四六嘛。我也私下問過高升,哥哥不回家住哪啊?他一臉平靜,說小馬相公在西大街錦衣坊的後巷賃了間房好上工,順帶抄些書本子換錢,大爺就跟他住呢。什麼情況?我還沒八卦一下呢,高升就嘴緊的跟蚌殼一樣,半個字都撬不出來了。行,誰還沒個隱私啊,尊重尊重。

    白老孃忍不住去堵白棟工作的酒樓,還沒把她相中的姑娘說上一半呢就被白棟毫不留情地打發了,她氣鼓鼓地回來抱怨:“什麼叫我別操心,他自有打算?他打算個什麼!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了天了還!”她見沒人接腔也覺得沒意思,又住了兩天,白老爹打發人來催,她又回莊子上了。

    她前腳走,白棟後腳就回來了,這時間差打得,嘖嘖。我問白棟他看好了哪家姑娘做我嫂子,他翻翻白眼,“你跟着湊什麼熱鬧啊,有媽天天唸叨就夠煩了。你要真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們吳掌櫃有個侄女,翻年就十六了,他看好我當他侄女婿,還許諾將來讓我接他的班。”我繞着他轉了一圈,嘴裏稱奇:“雖說你是我親哥,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你魅力大的能讓人上趕子要你當女婿啊。靠譜麼?”

    他聽了,往躺椅上一坐,翹個二郎腿晃悠,一邊往嘴裏送果子一邊說:“再沒比你哥哥更靠譜的了。吳掌櫃自己沒兒女,說是找侄女婿事實是找個半兒給他養老送終。”原來是這樣,看白棟的意思他是同意的。我問他有沒有見過那個姑娘,喜不喜歡她?他輕嗤一聲,“我的傻妹妹,喜歡能值個什麼?我願意點頭是我瞧中吳掌櫃的位子,之後不管是他願意給我搭橋鋪路也好,還是不願意也好。都沒關係。全當還了他對我照顧的恩情。至於那位姑娘,聽說是個爽利人。到咱們家來了,讓咱奶咱媽教上兩年,大面上差不多得了。你不都說我沒那麼大魅力麼,我還沒那麼多精力呢。”

    完了,我的便宜哥哥讓社會毒打了麼?他也不在意我的打量,過了會兒,又嘻笑着坐起來,衝我擠擠眼,一臉八卦地問我:“不說我了,有件事和你有很大關係。你自來有主意,我說於你聽,你也說說你什麼意思。”

    我讓他別賣關子。“好,馬秀才想求娶你,你什麼意思?”馬秀才?我沒什麼意思,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呢,“是你的小馬相公麼?你問我的意思,我沒意思。哥哥,說親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咱們兩家可不相配。再說,馬秀才年紀也不小了,以他的人品樣貌早該成家了啊。怎麼問到我頭上?”

    “什麼我的小馬相公,別瞎說。你也別妄自菲薄,咱們家怎麼了?再說了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你行情好着呢。咱們家現在是正經良民,家裏有田有地的,實話告訴你,打聽你的人也多着呢。”

    白棟指揮我給他倒茶,我喊小滿端碗甜湯來堵他的嘴。我問他怎麼認識的馬秀才,他一拍大腿還戲精附體了:“哎呀呀,此事說來話長,你且聽我說:噹噹噹,當初我去置辦田產的時候正好碰見一樁不平事,我義薄雲天便管上一管,這纔有了後來事。”

    原來所謂的小馬相公也是西山村人,他爹纔是馬相公,只是他爹身子骨不好,死在了靠科舉的路上,族裏人見他們孤兒寡母的不成氣候便謀取他們家田地,把原本成片的二十畝水田分的只剩二三畝邊角地,就這還不夠,還在他們家住的三間瓦房上扯皮。秀才娘子勢單力薄被擠兌得站不住地兒,小馬相公那會還不是秀才公呢,護又護不住,辯又辯不贏,實在很可憐。他們鬧的動靜太大,連來買地的白棟都來看熱鬧了。白棟對這欺辱弱小的行徑看不過眼,出於義氣說了幾句公道話,到底是賈府出來的,裝腔作勢最在行,又有高升在一邊捧哏,中間人敲邊鼓,最後連里正都出面了,保住了馬秀才的房子和剩下的田地。算是給他們解了燃眉之急。小馬相公施禮道謝,也沒計較白棟的出身,二人平等相交。好容易他守夠父孝出來考科舉,第一次還沒考上,只能從頭再來。他娘爲了供他讀書日夜操勞,結果累倒了。小馬相公四處籌銀子給他娘看病,實在湊不夠,求到白棟頭上。白棟不僅借了錢,還出力親自接送了個老大夫給他娘看病,所以小馬相公才說白棟於他有恩。好容易考上秀才,他娘也油盡燈枯了。而今,小馬相公一邊做賬房掙錢養活自身一邊潛心讀書給他娘守孝。

    用白棟的話說,小馬相公不是酸秀才的迂腐性子,爲人也算忠厚老實,雖說沒有親眷想幫,可嫁過去了自己能當家做主還是門挺不錯的婚事。

    我只記得那個小馬相公挺會裝平靜的,至於白棟說的他家的種種,我覺得利弊摻半:他以後只怕還是要走科舉之路的,讀書考試的費用是一次比一次高。他有這麼多積蓄麼?還是要找個家資不錯的姑娘成婚補貼?那我要是辛辛苦苦地把他供了出來,他再翻臉不認賬嫌棄我人老珠黃呢?總不能給別人做嫁衣裳。再說了,我是奴婢出身,讀書人的清高是骨子裏的,他真的不在意麼?或是現在不在意,將來得意了又後悔呢?我顧慮頗多,沒有應聲。

    白棟就笑了:“到底是我妹妹沉得住氣,別人聽到能做秀才娘子早就歡歡喜喜地應下了。”

    我也學着他躺在藤椅上,一邊搖一邊說:“我歡喜什麼?那小馬相公是貌比潘安了,還是才高八斗了?”“喲呵,口氣不小啊,你!”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知道,我也不是什麼天上的仙女,模樣一般,性情一般,手藝也一般般,就連嫁妝都一般,爲什麼好挑三揀四的權利。只是,我還是那句話,說親講究門當戶對。小馬相公算得上耕讀人家了,他又有正經功名在身,什麼樣的姑娘說不着。你覺得嫁到他家能當家做主,甚至他雙親不在了,以後能親近幫扶的只有岳家。那麼會不會也有什麼吳掌櫃,李掌櫃或是張秀才,王舉人的要把女兒嫁給他?他又爲什麼向你提起要求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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