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公寓,肯尼思已經來了。
“我打了一整天電話都沒找到你人，這個給你。”
他正在佈置餐桌，一旁是某家五星級酒店的移動餐車。
“這是什麼？”張文雅指着移動餐車。
“總讓你喫我做的菜太殘忍了。”他打趣自己，“我叫了酒店送餐。”
呵,資產階級狗大戶！
他隨手從椅子上拎了一隻手提袋給她。
“是什麼？”
“移動電話。”
哇喔！現在2g網絡剛出來沒幾年,歐美已經用上了相對小巧的數字移動電話,再也不是笨重的大磚頭模擬信號電話了。當然相應的移動電話機和話費很貴，她沒捨得買，平時也幾乎用不上。
“謝謝。這要怎麼用？”
還真沒用過這種原始的移動電話！她“前世”直到有了智能機纔開始用上移動電話。
肯尼思教她怎麼用電話,也很簡單,因爲也沒有別的用途，就是很樸素的只能打電話。
大廚房大餐廳，餐桌有兩張,一大一小,小餐桌是六人桌,大餐桌大概可以同時招待十二人。
肯尼思佈置的是小餐桌,餐桌中間放了一隻金色的玻璃花瓶，簡單的插着幾隻黃玫瑰。
菜色一式兩份，叫的是意大利菜——大概因爲不遠就是號稱“小意大利”的意大利移民區？
歐美各國菜系中,意大利菜更適合中國人的味蕾，葷素搭配,有米有面。
菌菇燉米飯、檸檬汁香草煎三文魚、蔬菜水果沙拉、海虹蔬菜湯,餐後甜點是經典的提拉米蘇小蛋糕。
喫過飯,他也很自覺的收拾餐桌,將餐盤放進洗碗機裏。
張文雅則又拿起了移動電話研究。好像還沒有快捷鍵功能，機身其實也不小，也沒有五顏六色的外殼，就是黑色，帶一個外置接收天線。
土得掉渣。
品牌居然是久經考驗但是後來沒有抓住智能機市場慘遭淘汰的諾基亞。
經過不斷研究後，驚喜的發現這款手機可以發短信！她還不知道1993年就出現了可以發短信的手機呢！
她忙喊：“約翰！你也換了新電話嗎？”
“我也有，怎麼了？”
“你的號碼呢？我給你發短信。”
“什麼短信？”他拿過另一支移動電話。
“你買電話的時候他們沒有告訴你嗎？可以編輯短信，你看，就這樣。”她隨意的打了一個“hallo”，發送過去。
幾聲鈴響。
“他們好像是說了，但這隻能對方也有同樣型號的移動電話纔行，沒有其他型號的電話有這個功能。”
“我上次看過介紹，一次只能發送一百六十個字符。不過日常足夠用了。你會用嗎？”
他很快編寫了一則短信發送過來：honey。
“你考慮過搬到紐約來住嗎？”
“不行，我答應了克里斯要留到聖誕節，我準備他放寒假之後送他來紐約到他母親家，然後……我的朋友說會幫我安排一間公寓暫住一個月，直到一月哈佛開學。”
“什麼朋友？”
“克里斯的繼父，他是中國人，我們在中國就認識了。”
“你要住在朋友家裏？”
張文雅一笑，“不是。”
梁先生手裏有不少房源，她的公園公寓即將做除蟲作業，不能住人，他便說可以安排去某間公寓暫住，可以算短租，按周。倒也適合她，肯定比住酒店便宜多了。
肯尼思似乎鬆了一口氣，“我想……可能你從來沒有留意過，肯特先生……對你不止僱主那麼簡單。”
嗯？爲什麼他和梁先生都看出來了？她怎麼沒看出來？也許是因爲男人更瞭解男人？
唉，男人啊，爲什麼不能簡單點？
有點心煩，臉色沉了下來。
肯尼思也就不多說了。
“其實你沒有必要住到別的地方，就住在這兒，你可以把它當成你的家，隨便住多久都可以。”
“太大了。”
“是有一點大。我希望你能留下，我最近很忙，母親的健康情況一直在惡化，我要經常過去看望她。”他攬着她肩頭，低聲說：“抱歉我沒法現在就介紹你給她認識，她現在脾氣非常糟糕……動不動就發火。”
張文雅能理解，前世季青青住院的時候脾氣壓根就不掩飾了，動輒痛罵。病人的性子都會變得更糟糕，不是因爲疼痛就是因爲明知將死的絕望無助。
“阿妮婭，你會擔憂這樣進展太快了嗎？”
“就當我把公寓租給你好了。”
“你準備收我多少租金。”
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一美元。”
張文雅一下子笑了，“好，那我就租了。”
她起身拿來錢包，抽出一張一美元的紙幣，放在他手裏。“口頭承諾，有效。”
肯尼思也認真的收好一美元紙幣。
“對了，我想送你一件禮物，請你一定收好。”
嗯？之前他送了她很多東西，還從來沒有鄭重交待過呢。
他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一隻小金屬盒，遞給她。
裏面是一枚印有肯尼思總統側面頭像的50美分硬幣。
哇哦！
總統去世第二年，美國鑄幣局發行了四億三千萬枚面值50美分的肯尼思總統銀幣，結果這枚硬幣壓根沒有在市面上流通，全美人民涌入銀行瘋狂兌換，其中的大部分被融化以提取白銀。之後這版總統銀幣的含銀量從90下滑到40，仍然沒有進入流通渠道。
肯尼思送她的是金幣版本，硬幣的一面是肯尼思總統的側面像，另一面是美國國徽。
他平時極少提及亡父，突然送她一枚亡父的紀念幣，感覺意義重大。
她搞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覺得有點奇奇怪怪，但還是鄭重收下了。
肯尼思沒有留下，不到九點便匆匆走了。
看來，肯尼思太太的健康確實不容樂觀。
不過想想，他能離開一週也不打個電話問問，又好像並不是很嚴重。所以也許是親媽知道兒子有了新女友，爲了表示不滿，開始折騰兒子？
管他呢！
這就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書房裏沒有什麼書，一套法律書，一些歷史書，書架上只擺了一半，可以看出來主人確實不經常住在這兒。
翠貝卡區地點很好，西臨哈德遜河，上面是藝術家雲集的soho區和切爾西區，東邊是衆星雲集的寬街百老匯，下面是美元嘩嘩直響的華爾街。房價又還算便宜，不愧是新崛起的高檔社區。
健身房有跑步機和動感單車，跑步機不愛用，騎了半小時動感單車，出了一身汗。
呼！
應該買兩套運動服了。
美美的洗個熱水澡，挨個看了三間臥室的衣櫃，只有一個衣櫃裏掛了一些衣服，幾套西裝，至少兩打不同顏色和材質的白襯衫，領帶櫃裏一層一層的放了至少五十條領帶，大多都是真絲的。
皮質腰帶至少兩打，捲起來放在格子裏。
皮鞋不多，四五雙。
還有划艇的連身泳衣，有四件。
好傢伙！這還是不常住呢，要是常住，衣櫃還不得塞得滿滿的！
張文雅驚歎不已。
室內裝幀很有品位，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性冷淡風，色調不是白就是灰，看到都能讓人萎了。整體色系是淺棕到深棕，傢俱點綴桃肉色到栗色，深淺錯落有致。
客廳實木木地板是深栗色，三間臥室都是胡桃木色木地板，鋪着地毯。牆壁顏色也各自不同，肯尼思住過的主臥牆壁是漂亮的帶絲光的午夜藍色，另外兩間也是藍色牆壁，一間鋼藍色，一間矢車菊藍色。
公寓很新，看上去蓋好沒幾年，大量使用玻璃，臥室都有很大的玻璃窗，主臥的主衛生間有浴缸，也是落地大玻璃窗。因爲前面沒有更高的建築，泡澡的時候甚至可以不用拉窗簾。
外面的哈德遜河一覽無遺，風景確實很好。
公寓整體舒適，低調的奢華，客廳和臥室裏都掛有現代藝術畫，她不懂，只感覺應該每一幅都價值不菲。
總之就是資產階級富豪的享受啦！
張文雅再一次體會到她和小肯尼思之間的差別。
不過，誰稀罕呢？
張文雅自傲的昂起頭：要是現在世界末日了，富三代壓根就沒有什麼生存技能好嗎！或者把他放到街頭，一個子兒不給，你看他能活過三天嗎？
躺到牀上，想着肯尼思爲了能隨時聯繫到她，立即買了移動電話送給她，不得不說，還是很討喜的。
她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呢？
可到底怎麼“表示”啊？
這就又是她的知識盲區了。
對於一個什麼都不缺的有錢男人來說，到底什麼纔是她能給的出又不會讓他覺得可笑的呢？
電話鈴聲響了，肯尼思發來短信，問她睡了沒有，沒有睡的話回個短信，他想打電話給她。她回了短信，說還沒有睡着。
他打了座機電話過來，說週末要搬去跟母親同住，肯尼思太太的健康不容樂觀，得了癌症，但沒有說是什麼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