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季青青的緣故,她跟父親家這邊的親戚幾乎沒有來往,季家的親戚則是佔便宜沒個夠,她沒有這種親密大家庭的經驗,說實話還是相當喜歡肯家這種融洽的大家庭的氛圍的。肯尼思也喜歡這種兄弟姐妹都圍繞着他轉的氛圍,作爲第三代的中心人物,他十分享受衆星拱月的氣氛。
肯家會有人抱怨她“破壞”了肯家的親情嗎?也許會有,但只要不跑到她面前說,她就當不知道。再說了,只要肯尼思同志意志堅定,就不擔心肯家人有什麼意見。
肯尼思這個大少爺缺點是有,優點也不少,“護短”這一層是實實在在的,他不會允許肯家人對他的妻子有什麼意見,不然寧可翻臉不來往。這也是一種極端的自信,認爲自己的眼光好得很,他的妻子當然是最好的。
嘻嘻,倒也沒錯啦。
“我去跟威廉談談。”肯尼思似乎下定決心。
“談什麼?”
“談……”確實,談什麼呢?肯尼思皺眉,似乎頭一次發現這是件困難的事情。
“你知道威廉的問題在哪裏嗎?”
他茫然,“在於……有錢?”
“錢是萬惡之本,”張文雅嚴肅的說:“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未必會變成這樣。他深知金錢和地位能讓他免於受到法律的懲罰,所以纔會肆無忌憚傷害別人。對於這樣的人,最好的糾正方法是讓他們失去財產。”
肯尼思沉吟: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威廉這種人欺軟怕硬,他敢對米蘭達使用強迫的手段嗎?他不敢,米蘭達是他得罪不起的女人,米蘭達能當場殺了他還不會受到法律的懲罰。”
他點頭:這確實是米蘭達能做出來的事情。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犯罪的後果,但他會權衡代價,傷害米蘭達他會死無全屍,但傷害一個女招待不會有什麼問題,這很——很噁心,約翰,威廉會拖累你。”
肯尼思若有所思。
他當然明白威廉會是一個定|時|炸|彈,一定會被他的敵人引爆,他也認爲應該儘早解決威廉的事情。
關於家裏的破壞分子,他之前想過,但沒有更深入的想。一個大家族人口越來越多,難免有幾個害羣之馬,但害羣之馬也是可以避免的,就從最有力的武器——金錢下手。
總統家族需要有好名聲,一個大家族需要嚴格的紀律才能一代一代延續下去,不求多麼繁榮昌盛,一定不能糟蹋了父輩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好名聲。
要扼住這些害羣之馬的喉嚨,最簡單也最有效的一招就是卡住經濟,沒錢你還鬧騰嗎?他想着應該改革一下家族信託基金,增加幾條限制條款。
張文雅不太關注肯尼思要怎麼整頓家族,作爲未來的大家長,小肯尼思該有覺悟。
她忙着呢,最近幾天愛文晚上鬧人的很,不肯好好睡覺,非要人抱着才肯睡着,一旦放下便放聲啼哭。還不要保姆抱,一定要媽媽抱。
張文雅連着兩個晚上抱着愛文哄他睡覺,已經喫不消。
崽崽如今胖得很,有二十多磅重呢,沉甸甸的,抱上十幾分鍾便覺得手臂發酸。好在愛文也不算挑剔,只要在媽媽懷裏就行,於是張文雅先是坐在搖椅上搖晃他入睡,之後又將愛文抱到主臥牀上睡覺。
事實證明,愛文只是想在媽媽身邊,小人兒躺在媽媽牀上,睡的很安逸。
肯尼思有點發愁,“孩子不該在我們的牀上睡覺,很危險。”這幾天因爲愛文睡在他們牀上,他也睡不
好,唯恐孩子有什麼事。張文雅還想叫他去客房睡呢,他不願意去客房。
危險在於大人可能一個翻身就把孩子壓住,嬰幼兒死因最常見窒息,被成年人壓住窒息而死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所以歐美養育孩子提倡讓孩子睡在自己的房間裏,而不是父母的牀上。
張文雅累得很,“我知道,但我也受不了整晚抱着他不能睡覺。”
肯尼思頗是心疼,“我來抱着他。”
“好吧,你把他抱走,我想睡一會。”張文雅打着呵欠。“這幾天他不知道怎麼了,也許是做噩夢了。”
“這麼小的孩子也會做噩夢嗎?”
“不知道,也許吧。你說他會夢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也許會夢到——和媽媽分開吧。”他開玩笑的說。卻見張文雅已經睡着了。
愛文對於爸爸的懷抱倒是不陌生,只是這會兒很不給面子,小嘴一扁一扁的,就要放聲開哭。
他將孩子抱在胸前,愛文的小臉貼在他胸口,仍然是很小一點點。他小心下了牀,在牀尾走來走去。
小小的孩子還是軟乎乎的,還好沒哭,只是有點煩躁,閉着眼睛,小腦袋一會兒翻到左邊,一會兒翻到右邊,就是不肯乖乖睡着。
他心裏也有點急躁,小聲跟孩子說話:“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好好睡覺?你瞧,媽媽很累,媽媽都睡着了,你也該睡着了。”
愛文突然哭了幾聲,啼哭聲不大,倒是把奶爸嚇了一跳。他忙看了看牀上的張文雅,見她沒被吵醒,便抱着愛文去了兒童房。
張文雅做了個夢。
夢裏她懷中抱着一個血流滿面的男人,她嚇壞了,哭得不行,又害怕又焦急,心慌得很。
她哭着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發軟,頭疼欲裂,胸口煩悶。
“約翰。”
她又累又困,眼皮睜不開。
“約翰,約翰。”他去哪裏了?怎麼不在她身邊呢?她頓時覺得委屈,又煩又惱。
她昏昏沉沉的下了牀,走到走廊上。
“約翰。”又喊了一聲。
肯尼思從兒童房出來,“honey。”
“你去哪裏了?”
“愛文剛睡着。你怎麼了?你臉很紅。你病了嗎?”
張文雅只覺得頭暈,伸手想扶着牆,卻不知怎麼身子一軟,便倒下去。
可把肯尼思嚇得夠嗆:“文文!”一步趕過來扶住她。
張文雅病了。
不是大事,但也不是小事。華盛頓本地媒體當天上午便在自家網站上搶先報道了此事,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只說張文雅因發燒住院檢查,具體還不知道是什麼病。
無數羣衆向肯尼思參議員辦公室打來電話、發電子郵件,紛紛安慰肯尼思參議員,並詢問張文雅的病情。親戚們則打到家裏或是肯尼思的私人電話,關切詢問張文雅的病情。
張文雅的朋友和同學也都紛紛打來電話詢問。
其中行動派的蘇珊上午便直接飛到華盛頓,中午便到了醫院。
張文雅在睡覺,肯尼思守在病房裏,坐在單人沙發上,右腳架在左腿上,皺着眉頭,翻看報紙,只是顯然心思不在報紙上。
“約翰。”蘇珊小聲喊他。
“蘇珊。”肯尼思站起來。
“她怎麼樣?”
“剛做了一些檢查,她沒什麼大病,就是……精神不好。”
“‘精神不好’是什麼意思?”
“他們檢查不出來她有什麼問題,開了一些藥,說她需
要好好休息。”
“她不是一向很健康嗎?”
“也許是她這一週都沒怎麼好好睡覺,”肯尼思十分愧疚,“愛文晚上鬧人,離不開她。”
蘇珊不相信的看着他,“怎麼會呢?你們有保姆,你還是愛文的爸爸,你就不能讓她多休息一些時間?”
肯尼思無言以對,“是我的錯。”
蘇珊想不客氣的說他兩句呢,但想想,人也確實不可能永遠不生病,不必爲此氣惱。看他的模樣,也只是有些煩悶,並不焦急,應該也不是什麼大病。再說了,張文雅的親爸爸還在呢,輪不上她這個姐妹爲張文雅出頭。
“張先生呢?”她問。
“他剛回去看愛文了。”
“愛文這個小壞蛋!他最近是怎麼了?”蘇珊嗔怪的說:“我聽母親說,小孩子夜晚啼哭很正常,用不着管他,他要是總哭纔有問題,也許是病了不舒服。”
肯尼思笑了一下,“每個孩子的情況都不一樣,愛文……”
“孩子總是跟媽媽更親近,對嗎?”
他輕嘆,“對。”
愛文已經是極好帶的孩子,出生到現在七個月大了還沒有生過病,夜晚啼哭也不算是什麼毛病,只是張文雅舍不得孩子哭。肯尼思本來也說讓他哭幾聲好了,但愛文一哭,他便受不了,搶着要去抱他。
張文雅又做夢了。
仍然是那個肯尼思在她懷中血流滿面的夢,她憤怒又無力,還十分悲傷。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張文雅還是傑姬。她看不清周圍的人,只覺得有人,很多人,尖叫聲遠遠近近,她的心狂跳,但又冰涼。
“約翰——”她狂喊了一聲,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