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纖長的睫羽微顫，嘴角勾勒出一絲涼薄的笑意。
“雖然你說得信誓旦旦，不過，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沒有對德妃娘娘盡孝呢？”
說到這個，胤祚越發得意洋洋，學着成年的王爺們的樣子斜倚着扶手，翹着二郎腿，好不得意。
“我雖長於鍾粹宮榮妃娘娘膝下，不過我可不像某個從不踏足永和宮的人，但凡有機會，我都會額娘身邊請安、服侍，以盡孝心！”
胤祚的一字一句都在凸顯他自己的孝順，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指責胤禛。
可惜，他尚且稚嫩的這點兒心計在胤禛的面前還不夠看的。
胤禛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還邀請說累了的胤祚趕緊趁溫的喝一口，“別浪費了這杯好茶。”
這可是額涅專門爲他準備的茶葉，若非今兒個心情好，他壓根都不肯拿出來的，更別說分享了。
在胤禛看來，自己的所作所爲叫做“待客之道”，但是對面的胤祚卻覺得這就是羞辱！
“愛新覺羅·胤禛！”胤祚一個揮手，將桌上的茶盞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伴隨着碎片四射開來。
“我在和你說額孃的事情，你卻在這裏和我扯什麼茶葉不茶葉的？！你玉牒上的額娘還不是皇貴妃呢，張狂個什麼勁兒！！”
胤禛話音一頓，終於擡眸，第一回認真打量了胤祚。
他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而後心有慼慼地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盞，一開口，語氣涼薄。
“你既然口口聲聲要有孝心，要孝順德妃娘娘，那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和本阿哥說這些的？”
胤祚想也不想就說：“自然是你的親弟弟！”
胤禛臉一拉，臉色黢黑，嗓音中也透着冰冷。
說到這裏，胤禛忽然想起來一個從佟月菀口中聽到的新鮮詞兒，感覺十分適合眼前的胤祚。
“你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所作所爲只看得見對自己有利的部分，以得到自己的利益爲最高目的。至於其他無用的，甚至是對自己有威脅的部分，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拉攏、阻攔、甚至是毀滅。”
當時佟月菀就是這麼和胤禛介紹這個詞的意思的。
用冰冷的態度，和嚴厲的措辭喝止住了胤祚之後，胤禛將上半身往椅子上一靠。
“去歲冬日的時候，德妃娘娘偶感風寒，就想喫一碗蓮藕羹。你以爲，御膳房真的這麼能耐，這麼能揣測妃嬪的心意？”
“秋日那會兒，德妃娘娘嗓子有些咳嗽，後來她日日在喫的枇杷露，你以爲，又是從哪裏來的？”
從胤禛的嘴裏，胤祚發現，居然有那麼多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小事發生在德妃的身邊。
這些事情毫不起眼。
但是胤祚有些恐懼地回憶起來，德妃當時的表情是欣慰、開心的。
……所以，她知道這是胤禛送給她的東西了嗎？
……那他還是額娘心中最重要的兒子嗎？
胤禛將胤祚的恍惚收入眼底，一抹暗芒轉瞬而逝，“孝順，從來不是一個掛在嘴上的詞兒罷了。而是看你做了什麼。”
這話，胤禛其實是不想說的，畢竟依照胤祚的性格，他肯定聽不進去。
但是胤祚話裏話外都想給額涅身上潑髒水，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德妃和胤祚想站在“以孝治天下”的道德制高點來制約他，可惜，他不會讓她們如願的。
對於“孝”之一字，他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