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一般，只知道喃喃自語了。
反倒是她的大宮女石榴，雖然還在烏遠忠的控制之下，依舊不停地掙扎着。
“皇貴妃！你在後宮之中擅用私刑，這是太皇太后和皇上絕不容許之事！”
她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那模樣倒也有幾分駭人。
“今兒你對着我家娘娘如此行爲，只要明日奴婢往慈寧宮和乾清宮一告，只怕你這皇貴妃的位置，都得跟着動一動吧！”
石榴看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德妃，眼中閃過一絲心痛，繼續佔據着道德制高點，對佟月菀威脅道：“如果你現在就帶着人離開，或許我還能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少說幾句。否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你總聽過吧？”
不得不說，這石榴倒是有幾分忠心，思維也挺敏捷，很快就抓住了佟月菀行爲背後的漏洞。
甚至於，面對佟月菀和知洲如此囂張的舉動，她不僅沒有被打怕了，反而還敢站出來爲德妃發聲。
佟月菀這纔拿正眼仔細打量了一番石榴，“你倒是個好的。”
而烏遠忠雖然一言不發，心裏卻很不爽石榴的言行，手上用力，石榴被他抓住的兩條胳膊彷彿下一秒就要斷了！
她不是不怕痛，她痛得臉色都已經白中泛青了。
但是石榴就是不肯痛呼出聲。
佟月菀揮揮手，烏遠忠會意地鬆開了手。
石榴踉蹌幾下，兩條腿因爲失力而軟綿綿的，兩隻膝蓋“砰”的一聲，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但是石榴的第一反應卻是爬到了德妃身邊，將她牢牢地抱在了懷裏。
甚至於，面對德妃驚慌中胡亂拍打的手，她也是承受着尖銳指甲刮過面部、胳膊時帶來的痛苦，柔聲地勸着、哄着，“娘娘，是奴婢呀，奴婢是石榴呀……娘娘別怕，石榴保護您！”
“石榴、石榴……”
聽到石榴的聲音和名字，德妃的恐懼這才漸漸平息下來，瑟瑟發抖地躲在她的懷裏，不敢露面。
安撫好了德妃，石榴擡起頭直面佟月菀，眼神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皇貴妃！我家娘娘變成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永和宮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奴婢也沒有功夫親自送你了，請回吧！”
石榴還以爲佟月菀將德妃虐待成了這樣，總該滿意地走了吧。
誰知，她只聽見佟月菀的幾聲輕笑。
“是誰和你說，本宮已經滿意了？”
石榴瞪大了眼睛。
怎、怎麼可能……
她咬着牙，“你難道真的要視宮規於無物不成？！”
“你也不過是皇貴妃罷了，還不是皇后呢！”
石榴知道，身爲皇上表妹的佟佳氏在當年就因爲自己不是皇上的元妻而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前頭的幾位皇后的沒了，她卻還只是停留在皇貴妃這一副後的位置上。
這可是佟佳氏的心結。
要是換做平常時候，石榴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來，可是今天，在這樣的場面之下，她已經完全失了冷靜。
唯一的想法，只有如何趕走佟佳氏，好趕緊讓太醫爲德妃診治！
佟月菀卻彷彿沒感受到石榴的怒意似的，站在多寶閣前打量着德妃的收藏。
至少表面上來看，她喜愛的東西都不是那種大紅大紫的俗物，而是更偏向於江南水鄉吳儂軟語似的江南風。
倒是給自己打造了一個不愛權勢的人設嘛。
可惜，她想給別人看的，和她所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兩碼事兒。
佟月菀伸手拿起一隻整玉雕刻的茶壺，入手溫潤，壺身上雕刻着一老翁在江邊垂釣的場景，身邊還有一頭老牛，栩栩如生，刻工實在了得。
“你不說，我不說，那今兒的事情誰會知道呢，你說對不對？”
她放下茶壺，又去看其他藏品，一邊漫不經心地和石榴說着話。
石榴都要被氣笑了，“我家娘娘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奴婢必然上告皇上，請皇上爲娘娘主持公道！怎麼可能會不說？”
她冷笑了一聲，無視了烏遠忠和知洲、懷袖彷彿要喫人的眼神，“皇貴妃莫非是在做什麼白日夢不成！？”
德妃還挺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花瓶，而且永和宮裏各個地方都擺着不少精心打理過的花兒，每一樣都與花瓶配得挺好看。
如此看來，可能是德妃親自動的手。
倒是稱得上一句“心靈手巧”呢。
“你以爲，本宮今日如何能對德妃做下這樣的事兒？”佟月菀繞了一圈，將永和宮的正殿看得差不多了，於是又回到了寶座，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石榴和德妃。
“或者說，本宮爲何要對德妃出手？”
石榴皺緊了眉頭，這一點，她確實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
見石榴果然一臉不解，佟月菀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但是眼神中卻是厲芒乍現。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佟月菀慢慢悠悠的說着，一點兒都不像是剛剛出手狠厲的她，“烏雅氏既然敢對本宮的胤禛出手，她便要做好被報復的心理準備嘛。”
“來而不往非禮也。”佟月菀給了烏遠忠一個眼神，“要不然，顯得本宮多沒能耐似的。”
烏遠忠沉默上前，鐵箍一樣的手掌抓住了石榴，硬生生將她和德妃撕擼開來。
“你放開我！”
石榴心中重重一跳，整顆心如墜冰窟。
最後的一塊拼圖出現了！
她心底最後的一絲僥倖也被佟月菀給碾壓了。
原以爲，她家娘娘出手隱蔽，又拉了好幾個替罪羔羊，絕不至於讓佟佳氏查到真相的……但是爲什麼，今天才是佟佳氏第一天出承乾宮，她爲何就如此肯定地直衝永和宮而來？
難道說……
一想到佟月菀剛剛是從何處而來的，石榴心中一驚，牙齒下意識狠狠咬住了舌頭，直到血腥味充斥了整個口腔，才險險止住了她差點出口的驚呼。
莫非，是皇上親自告訴的佟佳氏不成……
視線落在狼狽又孱弱的德妃身上，石榴心中充滿了擔憂。
……那她家娘娘，還能有翻身的可能嗎！？
見石榴沉默下來，佟月菀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整個人都是輕鬆寫意的狀態，“本宮現在就能讓你走出永和宮，你大可以試試，看看今兒宮裏的人，有誰是帶着眼睛、耳朵和舌頭出門的。”